鳝
廖美丽
再过些日子,便可以吃到油焖鳝鱼了。
在端午节前后,母亲总是托人去乡下找打渔的大舅,弄一些外湖里的野生鳝鱼过来。母亲这一辈里,只有大舅还窝在渔船上,其他的兄弟姊妹都外出打工,将这门手艺彻底遗失掉了。
小时候吃鱼吃怕了,饭桌上每天都有鱼,新鲜的、腌制的、风吹的,各种各样。哪怕是到了如今,只要是逢年过节,家里的阳台上便放满了水桶,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鱼,就连窗外的栏杆上都挂满了用盐腌制好的鱼肉。
记忆中有两道菜,我是不吃的,都和鱼有关系。一是鲶鱼,也包括黄鸭叫。二就是鳝鱼了。
不吃鲶鱼,是因为它脏。外婆以前住的老房子被拆了,连着后院的茅厕自然也要填土埋满。听二舅说,被掏空的粪坑底下,居然有两条活着的鲶鱼,终日被屎尿灌喂,连鱼肚皮都泛着黄澄澄的油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恶心难受,从此再也不碰鲶鱼了。还有个传闻,母亲说她年轻时在渔船打渔,经常看见河里淹死的人被打捞上来,肚皮涨起老高,还破了,里面挤出好多小鲶鱼。鲶鱼是杂食性鱼种,偏爱死尸的腐肉。至于不吃鳝鱼,完全是因为它丑陋的模样,再者就是鳝鱼的味道本身就不好吃。
我不晓得真正的野生鳝鱼到底是什么模样,按大舅捎人带来的外湖里的鳝鱼,每一条都是肥头粗腰。养在水桶里,总是头朝上,时不时地钻出水面,黄褐色的身子拉得长长的,有点儿像还未发育成熟的小蛇,模样怪吓人的。
厨房里有把老式的小刀,具体是个什么名,我不晓得。像极了那种镰刀,只不过是迷你版的。母亲捏着小刀在磨石上磨锋利刀面,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将一块长木板摆在一个大点儿的塑料盆。转个身在水桶里捞出一条鳝鱼,先是狠狠地将鳝鱼头朝地地摔两下,接着用一个长钉在木板上将摔得半昏不醒的鳝鱼的头固定,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母亲就已将它开膛破肚,剔除了那根主骨,沾着粘液和血液的鳝鱼片被扔进了另外一只盆里。
烧红的铁锅发出阵阵热浪,母亲将切好的鳝段下锅煸炒,然后快速捞上来。大蒜和紫苏的配料,母亲总是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