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拥有一位缪斯大约是有些羞耻而又违背自然规律的事。在神话里，缪斯不都是赤裸香艳的女神吗？她们引导着诗人、画家、雕塑家、音乐家们，总之总是些男人们，去创造他们孤身一人无法创造的光明。 我和心远从未讨论过这个话题，不过也许这正是我们之间的症结所在：自从十年前我们相识开始，他便一直像是我的缪斯一样。只要跟随着他，我总能去到孤身一人无法去到的地方。可是我之于心远，又算什么呢？两个人，大约是无法互相给予灵感的。我看过他写的每一篇小说，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其中寻找自己的痕迹，却从未发现什么。在后来最悲观的那段日子里我甚至想，也许我从来都只是为他红袖添香的人选之一罢了。 那时候是九月末，我正在纽约大学读经济学专业的最后一个学期。工作一开学便在校招上找好，是一家市场分析咨询公司。另外只差一门文化课的学分，我就可以提前一个学期毕业了。我准备春节回国去，在国内玩几个月，等到夏天再回纽约就职。那阵子我紧绷着四年的一根弦终于可以松缓下来，每天早上从宿舍望着窗外的纽约，只觉得都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前所未有的可爱。 这最后一门文化课，路路建议我和她一起上汉语文学。说是非常简单，可以轻松地混个A。我和路路是在大二的微观经济课上认识的，她的专业学分要比我高很多，可是她上文化类的课程总是很吃力。以前修的中国历史差点挂科，她还和我抱怨，人和人的脑子真的就不一样。就像我上经济课，作业总得请教她一样。 那节课在华盛顿广场公园旁边的一座老教学楼里上。我们两个稍微有些迟到，进门时教授已经点过名字了。他在讲台上拎着一串铜钱，正说着是在北京哪个古董市场里买的。我们进去道歉，先签到。路路签字的时候我看了看教室里大约有二十个学生，大部分坐在后面几排，只有两三个美国同学坐在前排。这门课理论上是开给母语为汉语的学生们的，只有学习汉语很多年的美国人才敢来上，想必也比我们这些混学分的人要认真一些。 我和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