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段突如其来的支教生活,我就不会写这么篇东西。到郊区支教,当一年中学教师,不是我主动的选择,它生硬地插入我惯常的生活轨道,并不可爱,但我很容易就接受了,不知诱惑我并令我坚持下来的是什么。小镇教师的生活色彩灰暗、节奏平缓、无声无息地弥漫着淹没了原来的我,使我无奈,也使我麻木。它占据了我那一年中大部分的生活时空,然后,它又无可选择地结束了,消退得无影无踪,仿佛那段岁月就此遗失。它显得无关紧要,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然而它的侵入没有白费,每当午夜沉寂,我时常想起小镇,我简陋的宿舍、清苦的起居、我的学生们和因此结识的朋友。在我心中留下的是钝刀切割的痕迹。
回城后,我感到我会因此写一篇小说,但没想到会写成这个样子。我再次无可选择,但又轻易接受。写作,是重新触摸记忆,清理、重建、怀念,其间也许会有美化或丑化,但肯定包含了大部分的真实。我没有必要在孤独中去编织也许永远都没有一个听众的谎言。
那些小镇中学的少男少女们,我回想得最多的是他们,于是少年成了《寂寞小镇》的主角。我曾经给他们上课,用编撰得很拙劣的课本,也曾一篇又一篇地阅读他们的作文、周记,他们的面容和眼神牵引过我各种各样的情绪,自己的少年岁月也因此被朦胧地追忆。我感觉到有一些属于少年的情怀会被各种心灵共同体味,并在不同的环境中演绎成每个人自己年轻的故事。它还会延续。个人也许会渐渐地对它淡漠,甚至遗忘,但它总会在生生不息的少年心里顽强地挣扎出那种我们许多人都曾熟悉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