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饰盒
杜莹
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玉一样洁白纤细的手指,这都是因为眼前的首饰盒。我看着它,想起了高大嘴。
那是个寒冷的下午。我开着快要报废的捷达车,收音机的人声和着车窗透进来的凉气往我耳朵里钻:“菜油、花籽油、蓖麻油、豆油、猪油、羊油,油珠花儿都是圆圆的,人油是半个圆。”开车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天意如此。我关掉收音机,拍拍工作服上的烟灰,狠狠抽了一大口,把烟头碾灭,拎着空了一半的工具箱上了楼。
寒冬腊月,楼里安静极了,除了我的心跳,只有远处传来的喊声:“壮壮!你去哪儿了?”听那跟腰身一样粗的嗓门儿,是远近闻名的高大嘴,撒泼打滚骂街是她的拿手好戏,附近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也没有敢招惹她的人。我把耳朵贴在二零二的门上,没有动静,深呼一口气,准备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图片: 图源:gratisography
开门的正是一个月前刚搬来的刘大妈,手里拿一把冒着热气的大铁勺,眼睛像两个凸出眼眶的大灯笼。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到门后,只留鼻子和大眼睛瞪着我。
“你找谁?”
“姐,我小张啊,您不记得我了?月初给您修过厨房水管。刘大哥约我今天来修洗手池下水管。”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预约单递给她。
她没接,说:“你走吧,我们不修了。”作势就要关门。
我赶忙挤过去抵住门,说:“姐,这都一个月了,再不修还能用吗?再说,您就算不修,也得把二百块钱上门费交了。”
她迟疑了一下,树干似的身子往外挪了挪,露出溅满暗红色油点的围裙,又打量我一遍,说:“怎么不修也要钱?”
我连忙堆起笑,说:“这是公司规定,我也没办法呀。我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您就让我今天修吧。”
她犹豫了一下,侧身给我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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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砰地一声关上,屋里瞬间暗了下去,温度似乎也低了几度,空气里飘荡着一股炖肉的香气和老房子特有的腐旧味道。卫生间和两间卧室都在一进门左手边,我径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