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节日 | 重阳

蓟犁的疯狗
1 山顶上的寒风呼啸着,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降临。男人拉紧裹在身上的夹克,他没料到气温会下降到这种地步,有点后悔没穿件外套来,甚至有点后悔上到山顶。他几乎是躲在庙的门廊口,探出头看着头顶聚集的黑云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 如果这次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再也不会来了,为了这种事跑到山顶上,他要是不能带点说得清的东西回去,就真的要被家里人当作神经病送到医院里去了——不是那种普通的医院,而是专门收留像他这样的人的医院。他听说过镇上有人被送进去过,三号桥那边张老四家的大姑娘,生下来就有点毛病,不跟人咿咿呀呀的,也不爱搭理人,连学会说话都比其他娃娃家晚,最后被送到医院里,再没了消息,听人说是死在医院了。 男人想到这里浑身抖了一哆嗦,不是因为冷风刮的(娘的这风冷的要人命……),而是他想到镇上的婆娘们是怎么说那种医院里治病人的法子的。给人脑子里通电,用针扎,还有各种药——吃了会让人变成傻子的那种,狗子家的那个媳妇儿说她看电影《追捕》里就是用的那种药,吃了就傻了,要往楼下跳的,就是那个叫杜丘的日本人不吃,所以没变傻。他每次吃完就扣嗓子眼儿再吐出来。男人心想他要是最后被送进去了,也要学杜丘扣嗓子眼儿。 不知哪里的树枝在烈风中折断,那声响吓得男人一缩脖子。他回头看了看庙里的贡台,把他贡上的物件又挨个用目光点了一遍。没错,都是按着要求来的。他再次看向天空,乌云越来越厚重,他甚至能闻到风中的水汽味。这要到什么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冷风吹的有些晕乎了,他之前从未感受过失温症所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像在大冬天的冰天雪地里发高烧。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会有巨大的太阳? 男人的意志流失的如同是寒风碾过山顶的杂草一般,迅速而坚决。他不再觉得自己的那个梦是某种预兆,他开始相信家里人对他的说辞——他有病了,他不正常,他需要去看医生。他的那个梦(反复做的那个梦)不过是病痛带给他的一种错觉,尽管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