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

周末
父亲说,等他闲下来了,会给我做一只鸟笼。 就用雪糕棍做,搭出骨架,嵌式结构,刷漆抛光,会比铁笼优雅好看。 我并没有养鸟。但关于鸟笼的想象从此攫住我,我开始想要一只鸟笼。 一整个夏天,我都在紧锣密鼓地执行鸟笼计划,收集各种雪糕棍。小的时候没有太多不好意思,和朋友吃完雪糕,顺便把棍儿要了来,我骄傲地告诉他们,我父亲要给我做一只鸟笼。我们会一起搭建这座玲珑城堡,然后上漆,晾干,欣赏宫殿。养不养鸟是次要的。 父亲从未讲过,多少雪糕棍能做一只鸟笼,但我总记得72这个数字,这是一个宏大的目标,要有72支雪糕被买下,离开冰柜,进入人类口腔,或者消融大气层。久而久之,甜小棍摆满了我的窗台,各式各样的雪糕棍,不同的口味与品牌,高贵的巧克力的,清甜的糖水棍儿的,于此刻殊途同归一派大同。经过水浸和晾晒,它们依旧固执地散发出甜气,吸引蚂蚁串门。我每天清点这些木制的小小兵士,想象它们会如何构成我的鸟笼。宽厚一些的应该用来做底,长棍是外围顶梁,带些花纹的用于中层装点,我还想要一个马戏团式的尖顶,不知道该如何实现。但父亲是父亲,他肯定有办法的。 后来风渐渐起来,像刚刚发现人间,要钻进各处看一看,我张开嘴让风进入口腔,而后感到牙齿松动,心情奇妙。摇下来第一颗乳牙的时候,我的鸟笼狂热也被一团团秋风吹散。我将一大把木头兵们包在背心里,掖进衣柜,期待下场盛夏来。在那之前的一个夜晚,我们趁着月色从小镇搬家到城市,在颠颠的货车车厢里,我数着星点睡着了。 像他们这代很多人一样,父亲尽力让我去更好的地方上学,消弭他年轻时吃的不公平。父亲是大家庭里最小的儿子,兄弟姐妹的共同努力,才让他读完了书,成为一个稳定的会计。工作是分配的,变动由不得他。所以在我去往更好的地方上学的时候,他一直留在原地上班。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先是坐着货车离开,而后是火车,以致现在跨越了海洋。我仿佛故意赌气,他不喊停,我就永不停下来这场出走。 …
作品载入中,请稍候 ...
扫码下载客户端
手机/Pad随时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