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孤侣

康宸玮
声明:这篇文章讲的是两位华人的人生故事,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悲歌。采访分多次,总时长超10个小时,是我这段时间花了全部心血打磨的一篇作品,希望大家有耐心看完。为保护当事人不受打扰,本文部分人名与地点做模糊处理(有标识),除此以外,全文无一字虚构。 纽约孤侣 作者/康宸玮 2018年8月7日,在美国入狱的第二天,李叔(假姓,化名)把毛巾扯成细条,绑在脚踝,预防自己一会儿挣扎。生硬的三明治塞满嘴,他忍下喉咙里本能的反呕。保鲜膜和卫生纸被浸湿,一并紧贴在脸上。他生怕不保险,又顾不得恶心,决定再把垃圾桶扣到头上,刚被剃秃的头皮撞住桶底。随后卷起床单,也打开水龙头浸透,紧紧裹在垃圾桶外,终于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他等待着窒息的那一刻。 后一天,一位女狱警来到陶姨(假姓,化名)的囚室,“你们进来时东西是放到一起的,你和Bob(李叔的英文名,化名)的物品应该分开。”陶姨同意了,走到寄存室筛选物品时,另一位男狱警拿起李叔的护照调头就走。陶姨起了疑心,问女狱警,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护照。女狱警回答,他自杀了。 陶姨慌了神,大声问她,“人还在吗!” “放心,抢救过来了。” “我要去看他!” “不可以。” “求你们帮我跟他带句话,他老婆还活着,他没权力死。” 陶姨这一天的日历上,是一格空白。 天亮后,陶姨还是见不到李叔。她心乱如麻,迫切地想给他一点鼓励。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不该在这里画上句号。陶姨并非比李叔乐观,她也不知道他们要在里面待多久,甚至还有没有机会出来。但是她只认一个理:他们是被冤枉的。 陶姨身穿白色的狱服,这个颜色代表着她是新来的。她还无法适应监狱里的生活,并不需受什么皮肉之苦,没有希望感就是最大的刑罚。为了防止自己忘掉时间,她拿起比手指还短的软毛笔,在监狱通知单背面,继续记下日历:9号换到了大房间。所谓大房间是50人的通铺。 她错过了这一天的早饭——早上六点响三次铃,若不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