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着你幻灭的象征进入永恒
wuxy
黄杰希感到一股强烈的白光压在眼皮上,他扒开被子,坐了起来。宿舍的顶灯亮了,照得整个房间白花花的。其他三张床铺上,铺盖在缓慢地蠕动,伴随着哈欠和嘟囔。窗外,黑黢隆冬的天空中窸窸窣窣地下着小雨,凉风透过窗缝钻进屋里,裹挟着酸涩的霉味,飘进黄杰希的大脑里。他想打个喷嚏,但是打不出来。他只好侧身下床,走向洗漱台。
外国语中学的洗漱台有四个陶瓷圆池子,一人分配一个,黄杰希的池子在左边数第二个。他不在学校的时候,三个室友轮流着帮他用洗发露清洗池子,洗发露加钢丝球,能把陶瓷擦得锃亮,这是生活老师要求的。黄杰希一边刷牙,一边盯着大长方形的镜子,身后的床铺上,三个室友都在抖搂着铺盖,就像秋天的打谷场,农民们热火朝天地收割小麦的场景。黄杰希没有去过打谷场,也不知道小麦什么时候成熟,但他闻到了秋天的金灿灿的味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也许是初中学过的一首诗的味道。
后来他想起了,那是何其芳的《秋天》,初一的时候,他曾经站在老家二楼的露台上,对着广阔的油绿的稻田朗诵过这首诗。徐徐清风随着他语调的起伏而流动,他的声音像最柔和的酒,让他自己也迷醉了。
洗漱完毕,他一个人出门,径直走向教室。昨天妈妈送他来的时候,叮嘱他早上一定要吃了饭再吃左洛复。他不打算吃左洛复,因此没有去吃饭。他收起伞,走进大厅,又撑开伞,把它放在小班教室的后面。大班教室的灯全开着,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黄杰希默默地走向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位,没有人抬头看,他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做题,教室里静得只剩下风雨声。他将书包挂在桌子旁边的铁钩上,双手抠住桌面边缘,湿冷的触感从指尖经由手臂传递到心房和心室,他的心脏沉重地跳跃,他的皮肤表面开始颤抖,鼓胀的羽绒服缓冲了他的异样,他赶忙放下手,把身体缩紧,感受身体的战栗。他已经习惯于这样处理突如其来的生理状况,用感受来安抚,用亲近来消解。
黄杰希有半年没来学校了。他被诊断出重度抑郁是在高二下期。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