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情人

卓然
下雨的夜晚一定要喝一杯high ball,这个习惯十年没改,但竟开始为浸在桌上的水珠心生不悦,倒是不得不让人感慨。 门突然开了,是妻子回来了。她发出很大的动静,似乎在先放钥匙、先放包、先抖伞还是先脱靴子之间乱了套。她肯定没料到我还在厨房坐着,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的沉默贴心地给了我缓冲时间。实际上我们已经超过100小时没有说过话,实际上我已经忘了她会回来,以至于她的闯入像跟陌生人拼车一样让我紧张。 她提着滴滴答答的、刚出水的大鳟鱼一样的长柄伞大步走过我身边。空间被挤压,为了缓解尴尬,我主动发问。 “下雨了吗。” “嗯。” 她边在厕所撑伞边吱声。的确是拼车的对话,我忍不住想。 结婚五年,现在的我们像两个脚上长了鸡眼的马拉松对手,没人关心终点在哪里,忍耐只为赌谁先放弃。 没了喝酒的兴致,我敷衍地干掉剩下的大半杯。 “窗是你开的吗?” 妻子的质问。 “还有谁呢?” 开窗与否,是我们的婚姻中唯一的矛盾。我喜欢开窗,只要不是极端恶劣的天气,我喜欢那种或许(对这个城市而言是大部分时候)不舒适的真实感,而她只信任空调和空气净化器。我并不想赘述这类琐碎的家庭问题,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你无法与一个从不交流的人产生矛盾,而这个争执至少提醒了我们还有某种层面的关系。开窗或不开窗,是我们现实婚姻的基石。 不用听我也知道她接下来在咆哮什么,是我忘记关窗,雨湿了窗帘和地板。我知道我应该道歉平息,可最后那口high ball阻止了我。她拉上窗,我也冲进厕所,惊吓过度的玻璃门在我身后关闭。 我遁入另一个世界,一个安静的,私密的世界。我推开冲淋间旁的小窗户,眼前是每家每户的厕所和厨房共用的天井,狭窄到终日不见阳光。我深吸窗外污浊的空气,竟觉得沁人心脾。这个几平米的厕所和黑暗的小窗,是此刻唯一只属于我的世界。 我从马桶后面摸出烟,点燃,趴在小窗上深吸一口。 却被烟灰呛了一鼻子。 烟灰是楼上飘下来的,我忍不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