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
西洲
一 长安城落雪那一日,宫里来了一顶软轿。那软轿停在赵二胡同口,瞧着十分气派。八宝琉璃盖,明黄的璎珞蒙顶,四角系着犀角制的铃铛,走一步,铃铛便呜咽着随风摇曳。几乎羡煞旁人眼光。 轿子落定,款款走出个少年郎,一身锦缎黑衣,细长眉眼,手里捏着只铜绿的四角香炉。 香炉里是他一早便压好的香片,自西域进贡来的迷香,剂量大的足以醉死一只猛兽。燃了香片,合欢花的香气慢慢透出来。他放了心,方才跺了步子上前去扣门,“陈月仙?”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悦。 院里寂静,无人应答,只墙头上翻腾的雪花回应他。 “陈月仙,”那少年不肯作罢,仍孜孜不倦地叩门,抬高了声音,脆着嗓子,“我知道你在。你若执意不肯相见,那么我便也不走了。我现下里就着人去挨个知会那些朝臣们,明日的朝会就改在此地。” 听到这时,门吱丫一声向外开了,那唤作陈月仙的姑娘俏生生地立在了门扉处。 “沈怀安?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我家巷子不过一尺宽。你那朝臣一个个肥头大耳,四个便足能挡住我整条巷子。”她瞪着眼,插着腰,一双杏眼水汪汪。 话断断续续尚未讲完,人已晕在沈怀安的怀里。 他瞧见她果真阖了眼,安安分分地躺着时,方才从怀中取出只白缎的帕子朝空中扬一扬,将迷香的味冲个干净。 俯身将她抱入软轿内,又小心翼翼地将只暖炉搁在她脚头。合了帘子,方才招呼手下人起轿。 已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于他而言,不得不拼。 二 那只软轿内壁皆纹了西域迷香,人一入其中,便觉昏昏然。月仙这一觉睡了足足三天,醒时已从长安来了金陵。 “沈怀安去了哪?”她甫一睁眼,便知入了套。翻了身便要去寻沈怀安。 “少将军早朝尚未归。”那婢女低着头,“走时倒是嘱咐过,姑娘若有时间可先试试喜服。” “喜服?” 不待她细问,那婢女便已开始为她更衣。金丝描龙,银线为凤,那喜服层层地落在身上,沉甸甸的好看。那婢女又生的一双巧手,一只玉簪子便挽出个飞云髻,又挑出对碧玉坠子戴在她耳尖。铜镜里,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