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
三个句号
这个台风到来的夜晚会是我的最后一夜。有人说,有很多人说,这一夜来得有一些早,“因为年轻人尽考虑着死亡不是什么好事”,或者因为“你妈还在”,或者因为“你不是还会写小说”。反正是诸如此类的说辞,这些人我一一都陪过了朝气蓬勃的微笑,他们也都信了。然后他们以为我好起来了,天高云淡阳光灿烂,各自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走掉了。他们都是好人,这我没有不承认,他们也是过来人,我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唯一缺的就是他们和我无关。
还有人自认为和我有关,有很大的关系——“我们都无法想象你离开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很爱你,一直都是这样”——我就开始对自己的脑子产生怀疑:我能够识别出马克笔包里205种颜色,怎么就不能分辨谁到底爱不爱我?他们又说:“我们难道会害你吗?”还有“如果你是外人我们才不会管你呢”。我继续在心底发问。他们就说:“你的思维方式是不是有问题啊?”
哈哈哈哈。谁有问题或者谁辜负谁,都与我没什么关系,起码现在你们不会追到坟墓里表白你们的困惑与爱,那不就得了?这个坟墓很小,就容得下一个人的骨灰。这个死亡很小,你们不许进来。
我有果木炭,也有贴窗户的胶带,我还准备了一大瓶我一直都不敢喝的日本清酒。不能只有日本货。还有红酒,新世界产的,比旧世界的便宜又好喝。有一种酒我只喝过一次,那天我因为一瓶土产的劣质“堆花”倒在了最好的朋友怀里,幸好没有吐在她的身上。从此以后我就不再敢喝这东西,但是现在醉的再离谱又有什么关系,死亡只有一次。
我的计划原本是在我封得像个茧一样的房间里的木炭点燃,然后再在醉乡里永远离开这里,但不知为何我想到她我就想把这个茧房咬破,自己贴的胶带自己肯定可以撕开。虽然就算咬破茧房我也未必就会是一只重生的蝴蝶。一只蝴蝶没有破茧就死了,是件浪漫的事,虽然有些悲哀,但我不是蝴蝶的种。
不是蝴蝶,不是蝴蝶。梦里也梦不到自己变成蝴蝶。那些满怀希望的人们注视着茧房,就好像当年我观察我的蚕蛾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