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渡砒毒案
李无为
夕阳下,酒旆闲,两三帆未曾着岸。落花水香茅舍晚,断桥头卖鱼人散。
——《落梅风.远浦归帆》 马致远
夕阳带远山,茅舍傍小河,正是此刻元宝村河东渡头的初夏黄昏景致。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照耀了一天的艳阳化作淡紫、鲜红、金黄的云霞铺满半边天。清澈的元宝河绕过一个小山村向东流淌,粼粼碎金在河面跳跃,送着几只晚归的渔船。蚕桑才了,禾苗初上。元宝河的两岸,一片片麦田正在青翠可爱的时节,吹过渡口的风里充盈着田野里的新鲜味道,草色烟波花香,一派勃勃的夏日生机。
翠翠站在河东渡口,面对着这副美丽的山水画卷,也变成了一个画中的人儿。她十五六岁年纪,小家碧玉初长成,一身青布裙儿干净利落,俏生生,机伶伶。翠翠小时没了父母,跟着在河西渡口开茶馆的爷爷过活。她心眼灵巧手脚快,十来岁就成了小茶馆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翠翠天生爱笑,鹅蛋脸儿上一边一个深深的酒窝。茶馆的客人、来往的村民,都喜欢这个笑靥迎人的小姑娘。这时候,她手臂上挽着个青竹篮子,篮子里装了刚买来的两尾活蹦乱跳的鲫鱼,要回家给爷爷做晚饭。
翠翠一手挽着篮子,一手搭个喇叭,朝对岸喊。元宝河不宽,但河上没桥,只有一只渡船来回渡人,没人时船夫把船靠岸歇息。这时候如果在对岸,就得大声喊船家,这叫做“喊渡船”。元宝村村民们招呼不听话的孩子常爱说:“还不来,喊渡船呢!”
翠翠今天运气不错,撑渡船的牛老三显然还没喝多,只喊了三四声他就撑着船往东岸来了。
船还没拢岸,又来了四名过渡客:头一个肩上负褡裢、腋下夹算盘,张口一只大金牙,是个商人;第二个打着赤膊、背着木箱、扛把大锯,是个木匠;第三个竹布长袍,背只蓝布包袱、捏根黄铜水烟管,是个管事;第四个叮里当啷担着两只竹筐、噼里啪啦光着一双大脚,是个农夫。
这四个人都是元宝村人氏,商人叫宋大庆,做的是粮米生意,住在村南头;木匠叫张铁锁,开着村里唯一的木匠作,是宋大庆的邻居;管事叫许来富,在县里一家布店当掌柜,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