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进城方向左边，生产噪音的建筑烟囱有两根。与拢合双手后，五体投地的圣徒背道而行，跌跌撞撞走路的——是位老大爷。他表情板滞而固执，高大臃肿身材；套在身上的连帽皮夹克，十几年前已经掉色得不成样子。毛发带髯须都邋遢得夸张。淡季，318国道寥落呆死。警车开过来，从正在起身的朝圣者身边经过。慢悠悠地右拐，拦住老人。他吃力地一摇一摆，像座报废的老钟，绕过警车。 “大爷！”警官和老人年纪相仿，制服宽松，头发全白了。他下车追上老人。 “大爷！等一下，您要到哪里去？”老人走自己的。警官扶住老人右手，陪他走。 “您要到哪里去…您还好吗？”老人边走，指指自己身前的318国道。 “沿这条路往下走？您从哪里来？”转身指指自己身后的318国道，老人继续走自己的。 拉萨区警分局候客室。年轻人被执勤警员领进门。老人耷拉着脑袋，手肘支撑在膝盖上，向前露着秃头，显然等了很长时间。皮夹克堆在一边，在椅子上像一团废纸。年轻人向警官道谢，等警官走出去。 “快看看我们今天的新闻人物。” “什么？”老人抬头。 “新闻人物。”年轻人重申自己的嘲讽。 “为什么？”老人带上花镜，显得吃惊。 “你跟警官说，你要徒步走去上海？” “对呀。”老人语气理所当然：“要去拿我的百万彩金呀。” 他向左上方白了一眼。父亲的奇思妙想让儿子既习以为常又无可奈何，他问：“什么百万彩金？”老人从右胸袋里掏出手帕，从手帕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欣赏一眼，念：“亲爱的顾客，强巴益西！恭喜你在本超市线上双十二购物狂欢节中…” “爸！”年轻人忍无可忍，打断：“这完全是骗人的，只是想让你去超市多买点东西而已。” “上面写着百万奖金等我拿！”老人拿着纸着急了：“小静不愿意带我去。” “这种花招全世界的超级市场都会耍。那就让他们寄过来，我来帮你。” 老头抓住一线生机：“我才不放心一百万从上海寄到拉萨呢。” 二 “你个老蠢货，你害我差点报警了！”薇静扭过脸对白玛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