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艳艳

向庸
(本文发表于《渔阳文艺》2023年第4期) 一 月光是清白的。 勇子双手端碗从厨房去堂屋,穿过一截铺满月光的过道,才知道天已大黑。 地面似有雪,他开始心慌,快步进了堂屋,眼前就漆黑,像姆妈说的鬼下帐。他不动,等看清手里的碗,又碎步往前挪,粥粘满指头。 蓝布影子在地上爬,嘴里嘟噜着七呀七呀。 他索性站住看两眼,又收回目光蹑手蹑脚走,小心迈过房门槛,脚探着上床踏子,把碗搁床头柜上,手忘不了在屁股上揩。 姆妈,粥熬好了!他冲床里说,姆妈身子转过来。 灯泡眨动几下,小型红色闪电。 凉着吧!先喂弟弟去,喂好了哄他睡! 姆妈带着拖腔,听着都觉得头疼。她总是这样的,突然就头疼,扯着筋一样疼。灶火还是她升的,粥是他接着熬的,她疼得站不住了。 他从房里出来,月光在堂屋里铺了个斜方,像一滩水,那只蛐蛐在屋外又孤孤叫。 他栓上大门,没了月光灯就显亮。 弟弟拿塑料碗敲打饭桌腿,嘴里还在七呀七呀。他费力把他两条腿往架椅里塞,弟弟带着哭腔挣扎。 他把鸡蛋羹搁在架椅沿上,用木勺块起鸡蛋羹,嗤噗吹气弄凉。弟弟等不及了,手里抓个塑料碗乱磕,差点砸着他的头。 勇子,吹了再喂,莫烫着了!姆妈唉声。 正在吹咧!他哭腔应着,她肯定能听见。 给他系围嘴了吗? 他不想再答应,只是放下鸡蛋羹去够着拿围嘴,弟弟冷一把抓鸡蛋羹,他扭身抢住。碗没有翻,弟弟大哭起来。 么样了?烫着了?叫你吹了再喂!姆妈责备的声音高了,头还是疼得厉害。 吹了!他大声应了,又接着吹。 弟弟哼哼着吃起来,像只护食的小狗。喂了几口,他抢空块了一口自己嘴里,抿了两下就咽下去,烫到心了,哽出两颗泪来。 鸡蛋羹吃得还剩三分之一,弟弟却不吃了,哼啊哼啊闹情绪,总是抠那只烫过的手。 他几大勺把鸡蛋羹吃完,懒得管他,他就是困了在闹觉。 有人敲门,勇子冲过去用腿顶紧门,麻溜抽开门轩,还说爸爸,你今天回得真…… 没有爸爸,一个女人的影子盖住他,手摸着他的头说,勇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