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愚日月年 (1 & 2)

贾逍遥
童年具有一种天然下坠的倾向,是下坠而不是上进,在许多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年龄节点,很多个夸饰的,疯疯癫癫的,羞愧和失望的片段,都露出一种所谓童真的装腔作势。这些,也会尖叫,会压抑,会因秘密破碎而歇斯底里,为疏离奚落而心怀嫉恨。 由于家乡的地貌,我的童年从不可见的斜坡上滑下又攀上,从学会走路开始学会颠簸,积压一地的忿怨和激喜,一只低微又自大的雏虫一样,饱食黄糖精和糯米糍粑,很多东西不好消化,肚皮鼓胀到天上,视线因被压低而神迷。 童年像拼图,杂乱无章的七彩碎片叫人坐困于前。满怀犹豫与忧郁,振奋与惶惑,苦刑般沉醉无知无用的劳神费力里,最后发现沉迷的只是那些被打乱的五彩,而非一幅完整的图画。为留存一种寻觅的快感,为攫获一种觊觎时间的报复感。 不仅是图画,因不完整而完美、对“完整”无执念,是年少的勇,也是年少的怯。小小年纪就懂得唯未完成才可规避失望,万事万物的进行时都呈一种有续有盈的色泽。 再言,童年和暮年相似之处不要太多,一样的神迷颠倒,一样的固执,一样地拥有某种信仰。管他往事是雾霭弥散还是腐尸陈朽,五谷丰登是童谣也是晚歌。塑料呼啦圈是圆融也是哄骗。 山路,小蛇和三轮车 去上学,要走山路,不长,半壁茶坡,山腰上横截一条弯弯曲曲的黄泥巴窄路,够一个大人独行或两个小孩并肩走。晨曦或是斜晖,朝烟囱的那边天空晕起一片浅绯色,干涸的水田和坡上的杂草都浴在绛气力。 我在外婆家念第一个小学一年级,黄色的山坡路连接了从清晨到傍晚的距离。 外公来接我下课时往往还不到傍晚,下午三四点他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杂货铺那种深红色的胶纸袋,里面装一个舅舅用退下来的钱包,一包烟和一张公交卡。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坐公交,公交卡是为了借用带子顺便挂上家门钥匙。 在黄泥巴路上,我学安安坐上外公的肩头,那时候的他还很硬朗。我的母亲结婚早,她的父母也不老。我喜欢听外公走路时脚步稳扎稳打在土地上的声音,一侧的天厝光辉渐渐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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