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蛎
空集
菲奥娜把手从水里拎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冰冷的感觉沿着指缝蔓延到手臂。她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最近她总有些恍惚。也许只是上了年纪,眼前的许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但脑海中却不住地浮起过去的影子。菲奥娜不是那种软弱的人,她试图从旧事的迷雾中脱身,找到一条通往当下的捷径。我一定能想起来的,她咬着嘴唇,心里默念道。这是她年轻时,和自己较劲的附加动作。
可是,菲奥娜遇到了困难,常见困难。她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在找寻的过程中,目标掉队了,她无法辨认哪一条是正确的路,哪一条又不是。她不确定。路标,街景,哪怕一棵歪脖子的树,或者几丛灌木,什么都没有唤起她的印象。她累了,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妥协了。最终,她只能去回忆,用那些想得起来的东西来遮蔽空虚,就像肖申克越狱的海报。但她无处可逃。
手被水冻得发青,指甲深处透出一股紫色。菲奥娜把手甩干,没有找到抹布,便在围裙上擦了几下。她感到有些轻松,无名指的地方,有一种伤口结痂脱落后的酥麻瘙痒,一种濒临窒息时与空气重逢的喜悦。在这种轻柔的快感之下,伴随着蠢蠢欲动却漫无目的的热情。
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有一圈凹陷。戒指。在这圈箍住岁月的勒痕里,时间从未流逝,皮肉停止了生长,扎根在记忆深处,埋葬了许多东西,并在它们的墓碑上刻下——最美好的时刻。
可戒指并不如想象得那么有效,它像是流水线下粗制滥造的工业产品。一式两份的手铐,看似铐住了菲奥娜和阿德里安本不相干的命运,实际上铐住的是两根手指,甚至仅仅是那两圈皮肤和肌肉。珠宝推销员是狡猾的商人,他们把这副以爱为名的手铐钥匙,分别给了每一个爱人,还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了死亡和生活。菲奥娜对他们一点也不信任,因此,再也没有买过任何首饰。当然,阿德里安也再没有提过。
阿德里安是沉默的,他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菲奥娜,听她说话,然后笑笑。没人知道他是不是不爱说话,他只是不说话。
除了求婚的那一天。
那天,阿德里安订了一家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