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一天

米壳
四月末,柏油公路反射着正午太阳的光线,映进他眼睛里,明晃晃的。今年,夏天来得很急。他的单车躺在路边,后座绑着一个背包。这是一条新修的路,路面上刷着洁白笔直的线条,中间是一条亮黄色的线。路两旁是黄土沙地,看着很旧,很疲劳。 柏油路前方是一个长上坡,然后向右拐进山间。他想着自己将如何顺着山的坡度螺旋上升,接着螺旋下降,最后冲进他在地图上画出的圆圈。他很累了。从早上骑到现在,体力已经用去了大半。翻过这个山,才有镇子。 他坐在地上,抓起路旁的黄土,在手指间捻动。他没想到今天会这样热,早上出发时,天气凉爽,柔和的凉风吹奏起春天的尾音,让他通体舒畅。他很有兴致,看着两侧青黄色块拼凑的群山,吹响口哨,在路右侧的树阴里骑行。现在,他的额头和两侧脸颊全是盐霜,晒在无遮无拦的烈日下。 有人骑着踏板摩托从路的另一头过来。等摩托车驶近,他看见车的挡泥板上布满灰尘和泥点,但看不清车体本来的颜色。骑车的男人穿着松垮垮的格纹长袖,红蓝线条已经洗的很旧,戴一顶亮黄色安全帽,一支墨镜架在他细长的鼻梁上。男人看到他后,刹住车,停了下来。 “师傅,去哪儿?”那个男人问 “我去前面的小镇子。你呢?” “M市。” “那还要再往前骑好久。从哪儿过来?” “凉城。你呢?” “我也是。” “缘分呐。我拉着你吧。前面是大坡。” 男人下了车,点起车一侧的支脚,从捆在车后座的背包里抽出一根麻绳。他两只手攥住麻绳,用力拽了拽。 “结实的,”男人转过头来对他说。 男人笑得憨,脸背着强光,露出一排门牙,强光正从亮黄色的帽顶射下来,耀进眼里。亮黄色简直要晒化了,男人晃一下脑袋,就会顺着他的脸颊躺下来,他快速眨动几下眼睛,把淌进眼角的汗珠挤出去。 “太热了。师傅,这个天出门,要去工作?” “不是,不是。散散心。” “我也是。” “出来几天了?” “快一周了。” “我骑出来三天了。家在凉城什么地方?” “开发区,卷烟厂附近。”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