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哀伤
于则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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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浩连着放弃出国交换和保研的机会后,孙老师把他叫去谈话了,她问他是怎么想的。终于有人关心他的想法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老师问他父母知道他的决定吗,要不要她跟他父母谈一下?他面前立即闪现出母亲因浮肿而显得漠然的脸,苍白的唇,不断嘟囔着抱怨楼下的外地人进进出出,声音太吵,或是谁家的狗叫了一夜,让她又没睡好。不用了,我都跟他们商量过的,他跟孙老师说。但孙老师并不罢休,又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他诧异地看着她,听她进一步解释。就是对社会啊,生活啊,学校的同学,或者老师有没有什么不满的,所以才会想放弃所有的机会。要知道你是我们班很优秀的同学,我们都一直很看好你。他等她说完了,才说,我没什么不满的,又加了一句说,大家都对我很好。
对社会不满,难道她怀疑他有意报复?下楼梯的时候,凌浩想,她也许把他当成危险人物了,怕他做出类似于朝饮水机里投毒,杀死室友的那种事。他的室友有两个人,一个河北人,一个辽宁人。辽宁人高考分数仅比当年的状元少两分,却无人关注,愤恨之余,他发下宏愿凡事要么做到第一,要么不做。河北人赏识他,吃饭上自习都是一块,连保研的机会,也一起没能捞到。凌浩有机会却放弃,无疑和他们竖了敌,被冷嘲热讽了不少。他怀疑孙老师找他谈话,也是他们搬弄的。不过他很久没在宿舍住了,没必要和他们对质什么。更无意仇恨他们。他只觉得他们挺可怜的,辛辛苦苦,却不能求仁得仁。
到楼下,被明亮的阳光晃一下眼睛,凌浩瞬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朝哪里去。站定片刻,掏出手机,看到玉姐的消息。她不能和他吃午饭了,让他不要等她。他回过去说好。刚把手机按灭,玉姐的消息又发过来,问他谈话怎么样。他不记得跟她说过谈话的事,但既然她问,就一定是说过的。他现在不想多说,就回了两个字,没事。玉姐则只回了一个字,嗯。
玉姐是他在校园里认识的,北京毕业的考古学博士,工作以后来做访问学者。她在北京呆太久了,说上海话,不小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