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丁酉，贾生应顺天闱不第，仓皇归乡。途中愤郁无聊，念同窗之成名、恨饱学而诖误，借酒纾牢愁。质本柔脆，过饮致病，竟渐不起。客梦身轻，魂与魄离，见黑白二鬼持枷执索而来前，悟临大限。哭曰：“廿年辛苦，总失一第，白身而殁。茕茕独子，菽水谁奉？赍恨下泉，实羡老莱。”白鬼笑曰：“措大不晓事，富贵穷通，无非钱定。不通主司，谁家给你状元做？”生止泣问于无常：“国家抡才大典，各凭文章，亦有关节可通乎？”黑鬼哭曰：“秀才好呆。汝同窗十三郎财输大宗师三千贯，故得解元。汝内弟家奉泰山香火四纪，亦得副车。场屋之事，财通人鬼、贿兼阴阳，怎说没关节？岂不闻君子分黑白、成是非之谊耶？现有黑白使者在此，若为汝计，此事易耳。”生乃伏地顿首，愿奉累世之积以乞命数、博功名。二鬼指画方略，命生斋戒三日、离家索居。改名换姓，暂为蛰伏。生不省其故。白鬼又笑曰：“君耽酒色，大蔽心窍。词章尚可，义理委有不通。若干宗师之门，使费太钜。不如径冒他人之名，以叫魂术窃其文思，倒好做事。”黑鬼再哭曰：“邻县有西门氏子，清通识法要，家贫无势亲，合当见欺之命也。汝设法剪其辫发，能摄生魂。并买县学师生结状具保，勾西贝为西门，替之不难。然汝酗酒，不能接神明，故须斋戒。从今并不许饮，否则阴私将泄。”生如法而行。明年恩科，西门氏疾作卧床、神智昏昏。贾生招摇入场，下笔有神，窃人之思故也。三场完卷，俨然以西门氏之名录榜。尔来中进士、选庶常，释褐十年至佥都御史。西门生病瘳之后，率多恍惚、文采不复，乃投身豪贵之门为一笔帖式。 又十年，御史抚粤。府中治馔，盘列珍馐，惟恨无酒佐餐。一念侥幸，遂饮长鲸，乃竟无恙。自此放量，再无芥蒂。后值钦差宣旨，此公忽中邪而倒、自掴无数，徧告左右登科始末。好事者闻而传焉，海内舆情汹汹、官场传为笑柄。震动天颜，革其职事，流三千里外。 孔子云：“唯酒无量，不及乱。”惟不知贾某之报，果自天罚与？抑内疚神明借酒而白？语曰：“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