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的一天
若璞
伊丽莎白
闹钟响起的时候,她正躺在海岛沙滩的塑料躺椅上,眼前是蓝绿交织的海水,身后是热烘烘的沙滩,沙滩上到处都是穿泳装人们的肉体,海水一直延伸到她的视线之外。闹铃刺耳得很,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想把脸埋在滚烫的沙子里,但与此同时她知道这令人不愉快的声音是一种警告,说明她有义务在身必须得去处理一下。她在火辣辣的眼光下艰难地舒展身子,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她睁开眼,从不大的窗户看出去,外面正在下雨,天是灰色的。她还想赖一会儿床,但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睡不成了,雨水把她拖进了沉闷的一天。
其实现在也不晚,还不到七点,反正闹钟上是这样显示的。她不情愿地把双脚从薄薄的毛巾被下伸出来,然后又伸到地板,然后一下子坐到窄窄的床边,背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工人房没有装冷气机,雇主只给她一台旧电风扇。港岛虽然勉强可以算作亚热带,不及她的故乡全年都是盛夏,但每年也有七个月的高温,尤其是梅雨季节,内衣晾在房内几天都不干。但她就是不能吹冷气,本地方言叫作“叹”。她的雇主不算好,但肯定不是最差的。伊丽莎白从周日聚会的闲聊中得知,有的同乡家里连电扇都不给吹,衣服成天都是湿的,又怕被雇主嫌说臭,只能不停冲凉降温。在方言中,“冲凉”是洗澡的代名词,并没多少人真的洗冷水澡,不过对这群文明世界中的奴隶而言,真的有人是在冲“凉”。
一天按部就班地开始了,刚开始是不由自主地反抗每天的闹钟,然后又习惯性地进入洗澡、穿衣、早餐的日程。这种日程,会让她度过一天的开始,然后进入忙碌的商务,到时她会忘了海水和沙滩,开始期望晚餐和晚上。早上的时间安排和她在银行做事时差不多,除了工作时不用化妆,用于思考穿衣搭配的时间也省下了——上衣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肥大的、被洗衣机洗到褪色和变形的旧T恤,下身则是长到膝盖附近的肥短裤。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伊丽莎白一直颇得意于自己保持得相当凹凸有致的身形,在陌生人眼中根本看不出生育的痕迹。不过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