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自从师父去世后，我就搬到他在雪葬窟的老屋子里。每天早晨和他从前一样，往山顶走，拿瓦罐接松树上的露水洗眼睛。师父说他的师父就给他说用雪葬窟顶上的老松露水洗眼睛，能心明眼亮，走夜路如白昼。我用八步赶蝉的轻功，二三十里的山路，不到两柱香的工夫走到松树下，抬眼一看，在欢喜谷那头，华二叔扛着锄头在他的地头劳动。我说，华叔，起得早。华二叔笑眯眯说，沉云起的也早。他说，你和你师父一样，勤快人。我说，华二叔过奖，我比不得师父。他说，你上来这一趟多长时间，我说，不到两柱香工夫。他抹抹脸上的汗珠，说，厉害，你八步赶蝉的火候和你师父差不多了。我面色发红，说，哪里哪里，我师父在的时候，从山腰走上来只消一炷香，我还差得远哩。说着说着，我想起师父，眼睛里噙满泪水。华二叔说，沉云沉云，你怎么了？我说，露水迷了眼睛。我的谎言立时让他揭穿，他说哪有露水迷了眼睛的。我仍不愿让他看见我即将滚落的泪珠，我说，雪葬窟不比欢喜谷，露中含雾，雾里卷风，风中裹沙，一来二去，眼睛糊上了。华二叔看破我的心思，说，是啊是啊，雪葬窟和欢喜谷本是一山分作两峰，日月同天，气象大不同。沉云，露水接满了就抓紧回去，莫要着凉。我说，多谢华叔。华二叔说，客气啥，我和你师父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他这么一走，我心里时常堵得慌，往常每天见他接露水，和我絮叨，末了再拿老家伙碰一碰。唉。沉云，你知道我和你师父的老习惯吧。我说，知道。我从袖中摸出六出雪，我师父说世上再无比六出雪锋利鬼魅的暗器了，直至他隐姓埋名上雪葬窟后，无意间与欢喜谷的华二叔相识，再遇上华二叔的透骨钉，方知世上还有难分伯仲这个成语。 华二叔抖出透骨钉，一阵晨风从山谷中挤来，把华二叔鬓角的一绺头发扬起，让我仿佛看到他和师父都是黑发时打照面的场景。他说，你会碰吗，沉云？我说，我含着泪花说，学了师父的皮毛。华二叔好像也噙满了泪水，因为欢喜谷的雾里无风，风里无沙。 华二叔说，算是向你师父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