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

陈二虎
单行道 范娟的人生,是先闯后总结的人生,似乎当自己是城市化这个实验的白鼠。先是开着父亲落满灰尘的破车从河北移居到北京,再花三年时间拿到驾照;先离开了故乡,亲手撕碎在自己体内住了十六年的村妇,才突觉自己被北京喂饱的心灵,已经永难回乡 ;先怀孕生女,才意识到自己生的叫‘私生女’,自己是单亲妈妈,而那怀揣着名为‘权利’的春药的男人,除了想装满她,从未想过要负任何当父亲的责任。 仿佛从十六岁离开家乡斧村,孑然一身来到北京起,范娟就必须忘记 ‘怕’字怎么写,因为她走上的是一条单行道。 这么描述,好像把范娟说得像是个心里没数的‘愣头妞’,一个走一步算一步的痴人。其实不然,她通晓街头智慧,人情世故,明白黑白通吃的话术和见人下菜碟的艺术,但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所谓的‘专长’。她是一块‘人性’的海绵,谁懂那些个能安身立命的道理,她就去谁那里取经,做得到毫不讨人厌地偷学艺。如果人的聪明是一把剑,她的那一把则锋利得不用出鞘,就可以让人看见不让人设防的那一种刀光剑影。当那剑对着自己时,范娟也会毫不犹豫地会裁掉她当时认为自己身上多余的特质,如天真,如诚恳,如脆弱。这都是她跌了跟头,在形形色色的都市任务面前,陪着笑脸学出来的,只是除了她的日记本以外,没人知道。 只身来北京,纯粹是一场只属于少女范娟的逃亡。小时候,每年的挂历要么是亭亭玉立的空姐,要么是大城市的高楼大厦。每到晚上,四下里一片黑漆漆的时候, 她看着窗外空虚的黑色,和挂历上五彩斑斓的大千世界,都会时常问自己:我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吗?难道一辈子就如同其他斧村的妇女那般,十几二十岁结婚生子,白天帮着丈夫犁地,卖收成,晚上塞了一肚子饭,坐在院落里和其他妇女便闲谈,每天密切关注村中出轨,赌钱,嫖娼等社会新闻。现在的农村虽然在男女之事上松泛些,然后到了中老年时,不论男女都大腹便便,就瘫坐在藤椅上‘扑流萤’,嗑瓜子,熬完这爱有没有的一辈子。老婆们白天要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