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舒里11号

范五
发舒里是一条长度约一百米的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个院子,两侧是屋门相对的小平房。 这条路不到两米宽,这还没有刨去各种贴在墙边的杂物。路是土路,掺着石子的黑土路。 本来没有这条胡同,原来只有那个院子。解放后翻身当家做主人的市民们开始在这片空地建房,直到仅给这个院子留了一个出口。 院子里住着一位年近五十岁的男人。我爸叫他老辛,我爷爷叫他辛先生,在四周没人的时候偷偷叫少东家。我听到过几次。 听爷爷讲这位辛先生的爸爸是生意人,爷爷早年在他们家当伙计,做绸缎生意。辛先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曾经在满洲国当过宪兵,后来遇袭死了,二儿子是国民党军的团长,不知道打哪去了,生死不明。 辛先生的太太悲伤过度,早早就走了,只剩下他自己住在这个院子里。 那年我十二岁,还在上小学,课程不多,老师管的也不严。几乎每天下午都奔跑在胡同口的里里外外。 而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穿着蓝色人民服,皮鞋擦的能照出来人,腰板笔直。见到邻居都要打招呼,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看他,不管人家有没有回应他,他都要说一声“好”。 我觉得辛先生不太正常,他那声“好”微弱到只有会读唇语的才能猜出来,他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意义。 这跟我爸爸不一样,我爸爸看见街坊会大喝一声:“吃了吗您!”虽然邻居吓一哆嗦,但至少这声问候人家收到了。 辛先生看见我和同学们在街上疯跑的时候,他总会大声喊:“小心车马。”这让我想起来电影里的更夫,敲着梆子不停的念叨:“风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们跟辛先生没有什么联系,应该说他不联系我们。他不跟街坊闲聊,也不请街坊吃饭,自然也没街坊请他吃饭。 也几乎没人能进他家的院子,除了我爷爷。叫他一声少东家兴许能让进,可我叫不出口,非常别扭,这不像是一句好话。 尽管辛先生很少出现在胡同里,但某些时候他一定会出现。 比如下雨天,胡同的道路泥泞,还有不少水坑,辛先生会从自家院子里搬出砖头,从胡同口一路垫进来。 起初我以为是为了他自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