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巨翅老人

巴黎隐士
图片 一 因为出版了几本小说集,我竟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小镇上赢得了一点薄名。这是我始料未及的。琐碎的日常事务已够让他们劳心费神的了,何况我总是羞于向别人提及我作为小说作者的身份。我不是专职作家,而是供职于南方一家与父亲年龄相仿的老牌文学杂志社,从事文学编辑工作。但有趣的是,小镇上的人都以为我混迹于某报社。或许正是如此,每逢我回到小镇上,总是有那么一两个邻居,客客气气地来我们家拜访,向我倾诉一些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而他们自己又无力解决的问题,并委婉地提出希望我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譬如就事关他们尊严或生活的问题写一两篇新闻报道。也有主动给我讲述富有传奇色彩的家族史和小镇秘闻的,希望我能把我们这个没落大家族的辉煌历史付诸文字,最好是写一部长篇小说,以被后世子孙铭记。不过也有例外。 三年前的冬天,我回到小镇上参加堂妹的婚礼。彼时,婚礼尚未开始,而室外忽又簌簌落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我便随意坐到了厢房里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前,向在座的五六个客人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嗑起了瓜子,嘴里咯嘣咯嘣直响。忽然有人挑起了话头。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双手裂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嘴唇也异常干燥,凌乱的发间隐约可见斑驳头屑,而且有几根唇呰居然是酒红色的。此人我看着好生面熟,然而搜肠刮肚也未能检索到他究竟是谁。又不好意思请教他的尊姓大名,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隔阂。他以一种略带戏谑的口吻,对我说,据说你出版了好几本书,很有一些名气,给我们讲一两个故事吧。说罢,他将一支黄鹤楼牌香烟长久地咬在像干鱼一样发灰的嘴里,随着嘴唇的咬合,烟头的微火一闪一灭,缕缕烟雾自他嘴角鱼泡般冒出。我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在座之人,没好意思推辞。他们都以一种看似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明白其中的要害。 最初,我准备给他们讲述自己刚刚在上海的一家文学刊物发表的一个短篇小说,但随即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那个小说并没有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推动叙事的,不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