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

若月
探寻、焦躁、寒冷 寒星照亮了初冬的夜空,银河恍如一座漫无边际的桥梁,从车道左侧隐约可见的远方群山一直延伸至右前方海平面的尽头。寒冷的空气缓慢了群星的呼吸,让它们看上去像一个个疲倦的孩子。银河里默默流淌着一条冷冽的清流。 “真冷啊。” 他驾驶着老式桑塔纳轿车行驶在国道上。车是九八年买的,那以后他从未动过换车的念头。车身布满灰尘,左侧的前灯在最近的一次车祸中报废,引擎盖像揉皱的纸一样变了形。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碎掉了,砭人肌肤的寒风擦过积满各种污垢的窗框灌进来,携着一股烟味和口香糖味窜入他的鼻腔。这是一辆备受折磨的老车。《罪与罚》中那匹被鞭子抽打眼睛的牝马突然浮上他的脑海,自己莫非在不知不觉中也做了那个手执长鞭的农夫? “何苦对机械产生感情。”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可笑,眼神像要回避什么似的移向路边不断后退的灌木丛。那里黑得像有无数只潜伏在枝叶间的生物在蠢蠢欲动。下一瞬间,这个想法就不得不将他的心绪引向一个隐没在无数个过去之中的某个梦幻的黄昏。他逃避似地打开在车祸中侥幸逃过一劫的音响,《爱之梦》的旋律逐渐从方向盘旁边一点点地溢出来,没等在空气中停留多久,就被泻进来的寒风卷裂得七零八落,如同被撕碎的一片片白纸般被抛向汽车尾灯后无尽黑暗的虚空。 他又关掉了音响。 黑暗、迷失、回忆 他把桑塔纳停在了红木原树海的入口旁。他关掉车前灯,宛如在试管里反复提纯后的黑暗立刻在他的眼前铺陈开来,犹如一堵包围着他的拥有无尽高度与厚度,亦无任何出口的高墙。四周是一片肆虐的寂静。他微微眯起眼睛,凝神细看左车道前方的一块仿佛漂浮在空中的方形标示牌,“红木原树海”几个字幽幽地显现出来。他拿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电筒,缓缓走下车,车门关上的刺耳声响犹如天鹅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最后……”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胸口开始涌出自嘲的心情。伫立在面前的无数棵树木似乎是一个个用毫无感情的空洞双眼俯视着他的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