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重叠
何宇轩
图片: 爱德华.史泰钦的摄影作品《熨斗大厦》
本文刊载于《音乐爱好者》杂志 2023年3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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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地感到,在确切的事件和熟悉的面孔后面,存在着所有已变成暗物质的东西:短暂的相遇,没有赴约的约会,丢失的信件... ... 如同在天文学上那样,这种暗物质比你生活中的可见部分更多。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地平线》
艺术与大众
伟大的作品能否与大众审美相容?
古斯塔夫.马勒对此曾给出一个否定答案。
在美国乐评人亚历克斯.罗斯(Alex Ross)长达七百页的音乐论著《余下只有噪音》中,有一个段落,笔锋尖锐地再现了这位交响乐作曲家对他的朋友理查.施特劳斯刚刚上演的新作《莎乐美》的“绝对批评”:
在返回维也纳的火车上,马勒对他这位同事的成功表示不能理解。他认为《莎乐美》是最重要的、有胆略的作品,正如他后来也说过的“是我们时代中最伟大的创作之一”。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公众立刻喜爱上它,他显然认为天才与大众喜爱不能相容。施蒂里亚诗人与小说家彼得.鲁塞格尔与马勒乘坐同一节车厢。根据阿尔玛的记述,当马勒表示了他的保留意见之后,鲁塞格尔回答说民众之声就是上帝之声——天声人语。马勒问这里的人语是指当前的民众之声,还是指时间长河中的民众之声。看来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事件发生于一九零六年,那年,《莎乐美》取得不俗的反响。首演当晚谢幕时掌声持续十余分钟,此后,歌剧又在欧洲和美国的三十余座城市循环上演,场场爆满。马勒听闻喜讯后自然替朋友高兴,但却始终无法相信这样一部具备一切伟大特征的作品能够迅速获得大众层面的热烈欢迎。这与他长期求索得出的论断背道而驰,因而思维恍惚,犹如托马斯.曼《死于威尼斯》里描绘的作曲家,最终走向迷惘的无解之途。
近半个世纪后,远在不列颠岛的艺术理论家恩斯特.贡布里希(Sir Ernst G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