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亮的
蓝雯轩
今晚的月亮,很圆。
它是如此的纯白皎洁,安静地穿过森林里无数干枯层叠的枝桠,在那些我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地方,若隐若现地注视着我。
很大的月,清冷、漠然、恍若一个让人迷醉的梦,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冷冷地……望着我。
大片大片的雪花不知疲倦地下着……
这是森林里的第一场雪。
我在雪地里拼命地奔跑着,弓箭在我的皮囊里吱吱作响,发出令人焦躁的气息。我焦急地追逐着,追逐着。是的,我在追逐。在月亮那尖锐的牙齿下,在残留着无数尸骸的雪地中,在动物们凄凉绝望的哀嚎中,在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场雪里,追逐……这是一个不容易捕猎的季节,因此我必须更加努力地追逐那只刚产下幼子的母鹿,为了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森林里,独自生存下去。
月亮在我眼前闪耀……在我眼前,在我无法想象的世界,在离开这世界以外的土地……同样闪耀着。
它那苍白的嘴唇,究竟在唱着什么样的歌,又在祈求些什么?
大雪淹没了一切痕迹……一切都像是虚幻的。
我,并不喜欢月亮。
我发现了那只母鹿,它刚产下幼子,还不能逃出我的视线。而我的出现,对它而言,则意味着……死亡。
或许我应该怜悯它,或许,我应该对它心存慈悲。因为……因为,它刚刚成为母亲……然而我搭开弓,瞄准了它。就像我所猎杀的其他一切动物那样。弱肉强食,这是森林的法则。不可更改,永恒的存在,即使怀疑,也只有服从。因此,那只母鹿,必将成为我的猎物。
在这同一刻,我想那只母鹿也应该知道吧?森林里动物的预感,往往是不可思议的。也许就因为这样,它并没有逃走。也许它已经知道它没有生还的机会。在这片广阔无边的森林里,生存的欲望再强烈,也逃不开比它更强大的力量。这是生活在这片森林里的常识。所以它放弃了挣扎,只是轻轻转过头来,静静地用温柔迷离的眼光望着我——很温柔很清澈的目光,就像天外的月亮一样,在无边夜幕笼罩下,那样的纯粹……
箭笔直地向它射了过去,没有丝毫的停滞。
那清澈的目光在夜空中最后的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