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潭记事

猪轻盈
1 我曾经陷在一本九十年代末的杂志插画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这幅名字为《地球上最后一位画家》的作品使我对孤独充满了深深的渴望,幽蓝的夜幕和空旷的山谷,一轮让人绝望透顶的月亮和地球上仅存的一位画家。没有植物的色彩,生命葬于贫瘠坚硬的土地下。那个浸着悲凉的背影正用心勾勒月亮冰冷的弧线。没有过于复杂的线条和抽象的几何图案,几处阴影的交叠和色彩明暗的巧妙衔接,就凸显出作品的神秘感。在那种神秘感的驱使下,我反复沉迷画中的风景,导致隐隐的沉重压着我的肺,那轮惨白的月亮传递的死亡气息太过浓烈,使我开始过早的憧憬起阴郁的事物,那时我九岁。 后来杂志随着一次长途迁徙丢失了。但画里的边边角角已经刻在我的心里,成为意识的一个组成部分。以至于很长时间,无论身处什么地方,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薄薄的、阴气森森的蓝。我以为那是悲伤,因为母亲告诉过我,悲伤是从夜晚开裂的大地分娩出来的蓝色孤儿。当有人说自己在惨淡的灰白中能辨别出蓝色,那么他们一定是看到了悲伤,但我觉得,悲伤并非一种色彩。那时,我刚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 二十七岁那年,我彻底明白了“悲伤”是什么,它有尖锐的形态,像可以契入实木或墙壁的钉子,在重力的冲撞下,足够劈裂物体。我宁愿自己没那么刻骨铭心的了解它,宁愿对“悲伤”有着旁观式的理性,但我不幸的被它击穿,相恋五年的女友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同一年,我因意外骨折,须在家休养半年以上而被迫从颇具规模的传媒公司辞职。我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出门,每天浑浑噩噩,不洗澡不洗脸,不回复任何信息,不登录各种社交软件,和家人的沟通属于停滞状态。母亲最先觉察到异样,前一晚和我联系过,连夜赶了2000多里的路,第二天中午出现在我所在的城市。开门见到她的瞬间,我愣住了,似乎一夜未睡,母亲苍老了不少。她一下扑到我的怀里,一点儿也不像内心牵挂孩子的母亲,“啊,又困又饿。”自上回离别已有5个多月,这是她见到我…
作品载入中,请稍候 ...
扫码下载客户端
手机/Pad随时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