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个怪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老鼠，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穿行，这时街面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鞋群，它们袭击的节奏匆忙而零乱，它们敲击水泥地面发出一片响亮而模糊的声音。我在穿行中感觉着地面的坚硬和冰冷，想像着被踩踏的绝望和被捡起摔下的恐惧。 我越来越迈不动腿了，冷汗流遍全身时我醒了。黑暗中我不知身在何处，所以不小心摸到老婆干巴巴的脸蛋。老婆在睡梦中准确地把我的毛手甩开，三更半夜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这时我才确信是在家里，老婆孩子好好地睡在身边。我松了口气，跟每次行房遭拒时一样讪笑一下，轻手轻脚躺下。 我怎么也睡不着，可又不敢翻身。我疑心老婆刚才处在浅睡状态，要不她的动作怎么这么敏捷？我不愿招惹她，只想再好好想想白天的事。我把一个个细节都推敲过了，怎么也想不出这种事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 我今年38岁，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上班，岗位是办公室文员。我很看重这份工作，自从老婆两年前下了岗，我就加倍努力工作，常常加班到深夜。 昨天上班后，我先给主任打好开水，顺便抹了抹他的办公桌，然后坐下来奋笔疾书。 我正在写的是王总即将在职工思想教育大会上的讲话稿。我慢慢进入状态，把自己幻化成总经理，铿锵有力的词句喷薄而出。我时时停下来欣赏刚刚写出的部分，仿佛听到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仿佛看到王总赏识的神情。我简直有点陶醉了。 上午快下班时我去了一趟厕所。 我蹲在唯一的格子间里，一边拉屎一边全力思索下面的文句。就在这时，一个急迫的声音传来：里面的快好了没有？ 当时我的心情不错，想到这家伙捂着屁股猴急猴急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我决定捉弄一下他，就懒洋洋地说，您慢慢等等吧。 我过了一分钟才出来——也许是两分钟，要命的就在这里，事后我竟然不能确定时间的长短。我看见了这个猴急的家伙，我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是王总？王总瞪了我一眼，一个尖步冲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王总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我终于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