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清晨
弗兰茨的女学生
一
故事的缘起是向小园30岁的某天早晨,她像平常一样闭着眼睛刷牙,突然张开眼睛时,发现镜中的女人很美。
她有五百度的近视,她和镜子之间隔着一层水蒸气,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唇边粘着牙膏,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她认为自己很美。让我更恰当地描述这一时刻:她被自己的美貌震惊了,就好像镜中那张脸并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一位有着秋叶之美的女演员。
她立刻跑去称体重,手里还攥着牙刷——每天早晨称体重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果然,她只有49.8公斤了,除了这天早晨,她只说过一次自己只有多少斤,就是告诉别人她出生时只有六斤。
毫无疑问了,她的身体达到了顶峰。向小园听人说身体从30岁开始走下坡路,所以她此刻并不是在印证某个自然规律,而是产生了真实的感觉,是血液从心脏流到指尖又流回去这一过程的节奏传递给她的感觉,是镜中的自己和电子秤上的数字。
“绝对没错,我正处在顶峰”,她激动地想。“这个顶峰状态大概会保持”,她站在体重秤上,攥着牙刷看天花板,“93天”。这是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数字,毫无缘由,但她就是固执地认定,93天后,她将永远不再苗条美丽,她每一天都将因钙质流失,新陈代谢迟缓,头发枯干和无法隐藏皱纹而焦虑。
而此刻她则仅仅因为93这个数字而焦虑。
她得做点什么。
过去向小园爱过许多男孩,你从她那多情又美丽的大眼睛就能看出这一点。只是,她裸露的灵魂过于坦承,勇往直前,横冲直撞,总把对方衬托得有些卑鄙。时至今日,她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因为运气不好,还是方式有误,(或者她只是个滑稽女人?——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她终于决定把这个可能性放在一边)总之那些男孩全都不在了,青春还未耗尽她已形影相吊,孑然一身。此刻她仿佛站在终点之前,因为93这个数字而灌注了绝望的勇气: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保留自己唯一的方式是交出自己,否则狭隘的记忆会把一切过滤得连渣滓都没有。
她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社交软件上的好友列表。翻过那些名字,回忆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