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

搓枣
引子 今天是摊牌的日子。他走出地铁口,身体自动一步步往家的方向平移。这条路太熟悉了,仅凭肌肉记忆就能遵循既定的路线。躲过路上的每一个土包水洼,准确地在三处红绿灯停留或前进,踩进草坪里踏出来的一条小路。有时他会在小区门口遇上那辆尾号655的蓝色比亚迪,他就知道今天自己回家稍早了一些;若是在第一个路口遇到,那就是稍晚了一些。 天渐渐凉了,在每年十月中旬的某天,夜晚开始先他一步到家,先他一步遇上655蓝色比亚迪。今天是摊牌的日子,他想。夜色能一定程度上遮盖脸色,使他不必向妻子展示太多愧疚。两个礼拜以来,他一直在练习愧疚的表情。愧疚很难产生现实价值。若是痛哭流涕甚至下跪忏悔,不仅显得自己懦弱无能,妻子也脸上无光;若是表现得坦荡甚至厚颜无耻,也不知会不会加深妻子的怨念。 他吃不准,什么程度的愧疚对妻子来说最合适,或者说,对自己来说最容易脱身。他突然发现在一起三年,他从来不知道妻子对他有什么样的期待,而他竟然在分开前两个礼拜,才开始思考妻子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早一点意识到,也许就不必摊牌。今天是摊牌的日子。 他有了情人,离婚却不是为了第三者。他没想过和情人结婚。他没想过和任何人结婚。他很确定结婚是自己提出的,他从未对妻子说过“做我女朋友吧”,却在认识那年的春节提着价值不菲的礼物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下一个春节妻子便成了他提回自己家的礼物。但今天是摊牌的日子。 右臂维持着不太自然的姿势,维持单肩包在滑落的边缘,相对肩膀勉强静止。左手虽然插在口袋里,也不轻松,中指和小拇指牢牢夹紧,无名指被戒指割得生疼。那是一枚粉色的戒指,号称俄罗斯玫瑰金,实际上和俄罗斯没什么关系,和金也没什么关系。 小区门口有老中青三个保安拿着些警戒线、路障之类,正在毫无组织纪律地瞎忙活。三人的口罩都戴得歪七扭八。见他进门,老保安似乎欲言又止,中年保安简单截吩咐了两个字,就彻底止住了;他快走到转弯处,方才意识到刚刚似乎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