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落

钟皓楠
廖泽从睡梦中突然惊醒的时候,距离惯常的闹钟响起还有十多分钟。闹钟是为工作日设定的,他没有为今天的场合单独设定一个提早半小时的闹钟,那样会显得太过正式,或者是说,会留下太多的时间让他审视他自己,在浴室的玻璃镜中,在电梯钢板的反光中,在医院靠近后门的等候室里。他以前去过那里两次,知道那里有一面正对着等候座椅的半身镜,有足够的宽度留给每一位坐在座椅上等候仪式开始的人们。每一次他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坐在那道上过清漆、显得特别闪亮的木头靠背椅上,就像坐在一滩滑腻而危险的水面上,眼睛木然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是因为无聊,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不知所措。这些年过去,他的脸孔并没有变得看起来更老,却仿佛拉长了一些,从侧面看显得骨骼的线条更为清晰,从正面看却显得表情的样子更为混沌,看不太出喜怒的样子。廖泽从洗脸盆里捡起毛巾擦了擦脸,走出家门去乘公交车。 等公交的时候,一片秋天的树叶飘到他脚边,不是很明亮的那种暗黄褐色,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树的叶片。他没来由地想起刚认识黄晴的那个秋天。具体到他们真正认识的时候,时节还是太早,南京尚还温暖的十月初,树叶还没有开始掉落,没有开始变得金黄。但黄晴是那种总能使他想到盛大秋日的女孩,至少是在大学的那几年里。南京进入真正的深秋以后,可看的除了鼓楼一带雨中落下并滋润出暗红色的梧桐叶片,仿佛也只有那些蝴蝶形状的银杏叶片,在城中躲闪着,然后突然在进入某片空地以后大量地涌现出来,像蝴蝶的迷魂阵将走入其中的每一个人包围,向他索取一段古老的前世冤仇最终的化解方式。有一次在十二月初,他以练习拍照片为名,拉着黄晴和她的几个室友去清凉山。那时候山上的银杏叶已经零落过半,头顶露出大块的碧蓝而凛冽的天空,显得已经变得十分瘦落的金黄叶片带了些凄楚的灿烂。下午四点的阳光开始倾斜,在这有些悲壮的背景之下,黄晴就从那几个五官相比之下要浅淡许多、举止也要畏缩一些的女孩子中间脱颖而出,稳稳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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