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死

毛喜
巴库在傍晚遛狗的时候,听到有人迎面叫他: “巴——库!”口齿间熬着软糖,一股子吴侬气。殷天还是比他高,微低着头,呲出一口好牙冲他笑。 巴库起初完全没能明白面前这白花花的胖子是谁。当然此人仿佛有着殷天的轮廓——轮廓又套轮廓……原本的殷天似乎被这庞然大物吞入肚腹,是套娃里的最小号。 殷天见巴库发怔,就毫不见外地抬手在他肩膀上抽了一下子,“嚯!怎么瘦成这样?!” 巴库讪讪地,“你、你这……”他费劲儿地想润滑下措辞,未果。“这怎么……胖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听见女人的一阵笑,却是殷天的父亲和继母溜达过来了。 殷肖礼不见老,相比儿子这突兀的胖壮,反是更显瘦削精干。见了巴库的反应,殷肖礼偏过头去朝远处一笑,是撇过不谈的意思。 “老师。”巴库彬彬有礼又稍带唯诺地向殷肖礼问好。 殷肖礼缓缓点下头。 巴库知道殷肖礼未必记得自己。这都多少年了!更何况殷肖礼当年也不过给他们班教过一学期数学而已。巴库打小儿理科就吃力,语文、英文成绩再好,末了也总被拖累到后头打狼。殷肖礼曾经当众对其痛心疾首:“你小子算是完了蛋了!”巴库猛然接到这样严峻的宣判,简直反应不过来。班上一时静得可怕,前排李大喉咙习惯性的微嗽也暂时告一段落了。然后孩子们陆续回头,凑热闹似的争相望一眼巴库。巴库依旧镇定地维持着那生硬漠然的表情,只是目光无处着落。后来他就笔直地看向殷天的后脑勺—— 那时,殷天的座位就在巴库斜前方。 后脑勺在那个时刻很不一样,形状纹理都发生变化,在巴库的惨淡目光中显得怪异、刺眼,过于无辜,事不关己,囊括硌得人疼的每一个形容词。 下课了便有人过来推搡殷天,一边挤眉弄眼地冲巴库嚷:“揍他!揍他!” 殷天有点不好意思看过来,拍来打去中讪讪地对巴库笑了一下。 巴库移开目光,觉得勉强,挺荒唐。 巴库糊里糊涂就被殷天陪着又遛了一圈儿狗。 狗胆子小,不肯挨着殷天走,一路左躲右闪,行进得颇没章法,巴库牵着它就被扯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