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
秦何人
我换上男主角的衣服,从更衣室沿着堆满杂物的昏暗走道来到拍摄大厅,一路上工作人员纷纷投来讶异目光,好几人笑说,你俩真的好像。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成就感,毕竟说我像的是小鲜肉男主,又不是硬汉或者匪帮。
我才不要像什么小鲜肉呢。
这么想着,一抬头,一身奶气的男主角正好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流量,他自然也不清楚我的来头,于是他冲我礼貌微笑,我回以温和点头。我来此地的关注点从来不在他身上。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闪着翡翠质感晶莹亮光的眼睛。
翡翠质感是因为美瞳,我懂。但美瞳之后,还有层薄雾,将我轻轻攥住。她到我面前坐下,准备跟我搭戏。
我是替身,准确地说,是手替。周末傍晚五点多,我接到一个制片人朋友电话,她知道我会弹吉他,就喊我去剧组做个手替,替主角弹琴,只拍手,不露脸。
我觉得蛮好玩,一来不露脸弹琴没有压力,二来我对进剧组十分好奇,便挑了三款不同厚度不同颜色的拨片,打车跑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市郊,手替虽然没有费用,起码路费报销。
我不知道女主角叫什么,角色叫念念。在剧里,她要游走于四个不同类型的男士明争暗斗的追求,萌态地相处,轻快地暧昧。每一个男士都像真爱,每一次单独的互动都像要修成正果,可就是差一口气,反复撩拨观众。
跟我搭这场戏,是我——或者说男主,在眼看要失去她时弹琴给她,试图挽留。这场戏已经拍过,但导演说细节不过关,便趁着我弹琴,让她坐我面前,顺便补几个听琴时的镜头。被她盯着,我多少有点不自在,但我毕竟弹了十几年的琴,只要我把精力投入到六根琴弦之上,世界在我面前崩塌也悉听尊便。
问题是,世界从不崩塌,崩塌的往往只有自己。这事儿不能细想,思维太容易发散是我的原罪,我聚气凝神,演奏即兴乐曲。曲风柔和,愉悦里搀着几分哀伤,像湖面上渺渺晨雾,期待着云开雾散,太阳照常升起。
一曲弹毕,我深出一口气,回到现实。这时,只见歌曲中的晨雾移形换影,又氤氲在她眼中。她款款望向我,然后起身,拥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