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
张饱
“我们这儿有会说英语的。”
“不,我的西班牙语足够好。”少年说这话时用了夸张的播音腔,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西语选修课满分名副其实,却使那女孩差些笑出来。事实上他的确有八分之一的拉丁血统,但他的父亲和那个要求他叫她母亲的女人都不曾告诉他。
“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高材生先生。”最后猛吸一口后,那女人把烟摁灭在柜台上。透过遍布其上的黑色的烟灰和淡黄色的油腻——还有几只他认不出的飞虫的遗体,他可以看见玻璃案板下压着几张当地的旧报纸。趁那女人点上另一支烟的空当儿,他快速地阅读了其中一则吸引了他眼球的新闻。
那新闻大致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八旬老人和他同样年龄的秘密情人——他们各自都早已成婚并子孙满堂——乘船重游四十年前同往的故地时被船夫双双打死,因为他们口袋中十四美元的钞票。
这则新闻的作者把自己的立场埋得很深。他无法从中读出作者所想表达的:是为这对暮年情人感到不幸,或是认为这是老而不矜应遭的下场。
“现在给我五百比索。待会儿你再直接给那姑娘另外五百。”那女人已经点着了另一支烟,边说边吐出一团带着潮湿的奎东茄味的云雾,“上楼去吧。祝您玩得好。”当他随她走到楼梯拐角时,他听到她又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喊他还是喊那女孩:“记得关上窗户,夜里可能会下大雨。”她一手托腮,手肘架在那油污的玻璃案板上,眼望向门外,似乎在等待些什么,又显得无所事事。
那女孩走得很快,这出乎他的预料。他必须一步跨两个台阶才能跟上她,这使他每跨一步,楼梯便“咯吱”一声,与女孩碎密的“通通”声区别开来。他在上楼时又一次清点了他的钱包——里面还有三万一千两百比和一张明早起航的船票。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远行,可以算是毕业旅行,但或许更多些成人礼的意味。清点完毕后,他将船票塞进上衣口袋,把钱包放回背包。接着他又从胸口的口袋掏出一只紫色的针织手环。他悄悄把它戴在左手手腕上。
他本应该把那女孩带回自己所住的旅馆的。如果他坚持的话,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