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至

Hoja
1 送走记者之后,程思敬坐在沙发上回想刚刚的回答是否有不合适的地方。“对,夫妻嘛,感情好不才是正常的吗。缪斯?可以这么说,她给了我很多灵感,还有生活上、精神上的帮助。其实接到电话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不敢相信,回过神来才觉得天都塌了。我们都计划好了,等我忙完了就去黄山玩儿几天,不管比赛结果是什么都去。昌文快上幼儿园了,以后一家人出去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谁知道连这一次也没来得及。昌文?还好,不过是因为他太小了,可能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大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你说是吧。” “那幅画是十月底画完的,前后画了差不多三个月,能拿奖我挺意外的。你说谁?丁怡?啊,看着像吗?只画了一个影子而已。能看出感情?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谢谢。” 半个多小时的采访从程思敬脑子里一一走过,像电影成片前最后要拉通过一次,才能放心封存起来。他从大学毕业那年开始就这样,两个人对坐说话的场合会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有时候跟丁怡讲话都像彼此做工作汇报,明明只是在说周末吃鱼还是喝鸡汤。他总忍不住想起黑沉的实木办公桌和背光坐在他对面的人,无法通过表情猜测对话的走向,因此说了什么事后都要在心里再演一遍,怕出纰漏。 丁怡的遗像摆在左手边的立柜上,表情严肃,是她平时贴在各种登记表上的那张证件照。灵位是丁志强坚持要设的,老年丧女,突然就不是老领导了,哭得只是个老父亲,无论从哪个身份上讲,程思敬都没法拒绝他。三支香燃到一半,积起的香灰摇摇欲坠就要砸下来,烟雾飘起来模糊了丁怡的脸。时近黄昏,程思敬依旧坐着,没有起身开灯。这下好了,他想,我跟丁怡只能一直这样严肃下去。 11月28号那天,程思敬跟丁怡通完电话,约好都提早回家。谈谈,程思敬只说。丁怡沉默两秒说,好。他猜丁怡知道了什么。选在那天是因为严湘买好了12月8号到成都的机票,离开的事严湘说过很多次了,“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有几年好等呢,我们先去成都,然后去北京,去上海都可以。程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