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宾
张饱
黄医生看向落地窗外的大芭蕉树。在这儿还叫严济慈图书馆的时候,它就在这儿了。现在除了馆门前那长长的台阶,它是他唯一还认得出的事物。
芭蕉树种在天井中,底比馆一层的地板低个五六米,顶刚好与天花板相齐。普通读者是进不去天井的,这点照旧。
“黄亚宾?”馆员抬眼看向黄医生,但没抬头。她和黄医生年纪相仿,身上有很浓的脂粉味,在这样的阴天里熏得人头昏。
“是我家小孩。”黄医生说完,又向左瞥了一眼。
“好多年喽,很多资料都没录到电脑上。你怎么又想到来给他还掉了……”
黄医生没回答,低头向地。馆员转身走进背后的一间档案室。
黄医生刚从上海回来,昨早临时通知,昨晚到家。那批宁波的支援团队提早到了,他们便被提早调了回来。走前,上面给每人赶制了一面锦旗,他的还塞在包里,丢在车后座上。
妻子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迎接他,唯独在一角摞了半箱旧书。她告诉黄医生,这是她清理出来的借书,吩咐他趁明天空,去市图书馆归还。妻子是做会计的,每天在家工作。
馆员还在档案室里翻箱倒柜,黄医生于是再大量了一番那摞书。里面有几本儿童睡前读本,几本理财指南,一些他和妻子从前爱看的诗歌、小说,还有一本《教你玩转单反相机》。他在〇八年硕士毕业时买了一台二手佳能,提上它,与妻子驱车去了北京。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场比赛,但拍了无数的照片。他至今相信自己在一家酒店门口抓拍到了刘翔,但因画面模糊,看了的朋友们只当笑谈。
馆员走出了档案室,举着两只文件夹。
“黄行五本,郑秋平五本,黄亚宾五本,分别是……清点一下,对不对?”
黄医生伸出食指,和馆员的目光一起清点了一遍。少两本,都是黄亚宾名下的。
黄医生与馆员四目相对了一霎,仿佛领悟了什么,急急把手伸进怀里。
馆员翻了翻最顶上的一本《唐璜》,说:“不用赔钱,这么久以前借的了,都没有电子编码过。我待会儿还得给这几本编码入库。还真辛苦你有心跑一趟。”
“那怎么行嘛,我有现金,不赔给馆里,也麻烦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