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类在很久以前也曾经是鱼。 是不是因为这样，有的人身上保留了鱼孤独的天性？ 这个问题大概无解，但鱼毋庸置疑是孤独的。西木养过一只金鱼，它整天在缸底的水草之间沉思，像一个孤独的哲学家。和西木关系很好的同事姜曾经笑她：这样完全不和你互动的生物，你为什么能一直坚持养着呢？ 其实很早以前，那只缸里有两条鱼。在海底据说鱼也是群居的。但是鱼并不会因为丧失了同伴，就开始亲近人类。 而人类会因为丧失同伴而亲近另外的人类。在朗离开的第一个月，西木带了大概六个不同的男人回家。鱼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他们，每当其中哪个男人试图挑逗它，把手指碰在玻璃壁上的时候，它就倏尔远走，重新沉入水草密布的缸底。但西木感觉到它注视的眼睛，在她躺在某个她甚至记不清名字的男人身下，陷入一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恍惚时，鱼静静地看着她。鱼的眼睛极大，人类把高度近视变形变大的眼睛叫做死鱼眼，对鱼显然有失公允。鱼的眼睛可以直视水流带来的酸涩，人并不能。 鱼能够长久地独处。西木上班，出差，和不同的人约会，回家，给鱼换水。鱼的表情没有变化，或者，没有变化只是因为人看不出来。西木有时候也想，也许自己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会更好，至少可以在她回家的时候在玄关上等她。但她其实也受不了有人一直等她，比如说朗。失望是可怕的痼疾，一个失望的等待者会伤心，会变形。而她不具备能力把变形的东西捏回原本的样子。而有的东西，变形得太厉害，会让人认不出来。 所以朗走了也是好事。她扔掉朗留下来的所有东西时，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就像给整个房子换了一次水。 房子和鱼缸一样，需要勤换水，不然会缺氧。 从这一点看，她和那条孤独的哲学家鱼很像。她们俩相安无事，相处愉快。她一直没有养猫或者狗，鱼也一直并不亲近她。有时候她外出几天，回来鱼也好好地活着。 但当她需要出差一个月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慎重地对待这件事。 她需要找人帮鱼换水，偶尔给它一两颗鱼食。不能喂太多，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