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亦恩把公文包夹到左腋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接起了：“喂！” “八点在美食街对面的商城地下车库等你，你来得及吗？”那头是个年轻女声。 “先定八点吧，没结束麻烦等我一下。”邵亦恩边说边向街里走，避开了路面的一些泔脚水洼。 “你那么客气就不正常了。这次是我麻烦你，让你多了工作。” “这不是老本行嘛。”邵亦恩一家家看美食街上的门牌，知道已走到目的店附近。“一会儿聊。”然后挂断了电话。 晚上不到六点，视线所及的店铺广告招牌已逐个亮起，霓虹灯管或完整或者残缺、老派或新潮，一家连一家地拥挤着。 他看到了那家——三维烧烤店，老板已经在等他。 三维是老板的名字，也不全是，老板本名叫张潍。 邵亦恩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三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眼角上挑，生着一张女性化的小生脸，是这条街上的网红老板，大约夜市里做久了，真人比照片上多些江湖气。邵亦恩走过去的时候，他正走下台阶，领口的金链子滑出来，又被他塞了回去。 “张先生您好！敝姓邵，上周给您打过电话。”邵亦恩主动伸出手去。 对方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不穿制服，证件呢？” “我之前在电话里和您解释过了，我是受委托的第三方，不是稽查科的老师。”说完，邵亦恩拿出证明书递出去。 “搞那么麻烦。” 张潍扫了一眼那张纸。 “上次让您去税务局一次但您说没空，那就由我上门看资料，我就看个资料，结论还是由稽查科老师下。” “谁特么瞒报收入了。”张潍一把拿过委托书一折塞进牛仔裤的后袋。“进来吧，都备好了，你自己看，我要做生意！没空招呼你。”说完，转身向店里走进去。 邵亦恩很久没看过这种脸色了。查账人不受欢迎，他近年来也很少亲自上门，这几年看的多的是公司内部复杂暧昧的一面，这次是他要求自己来的，这样短兵相接、粗鄙直白让他想到自己刚毕业那会儿，好胜心自然被激发出来，简直跃跃欲试。 这间烧烤铺上下两层，一层五张桌子，大概可让二十来人用餐，排风做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