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骑自行车的人
姜齐
我们这个世界有一群基因异常的人,称为“热爱骑自行车的人”,表现是他们与进步的科技社会格格不入,热衷骑自行车上班、下班、郊游、旅行,这种被认为低效、愚蠢、毫无意义的行为,足以证明热爱骑自行车的人需要被基因改造,以融入更为优秀的人类群落。这是一个飞机、高铁高度普及的世界,城市与城市之间的通勤半刻可达,与此相适应的是,一个关于出行的共识被写进联合国宪法:人应该体面地穿西装、长裙、优雅步入机舱或者车厢,坐下,阅读最新一期《纽约时报》,把与世界共振的思维活动塞进无聊的通勤时间,“智慧生物一分钟不掉队”,他们说。热爱骑自行车的人却一样不占:他们毫无体面,用身体破开野外的空气,接受灰尘、小虫和其它众多大气浮物的扑打,思维活动长时间停摆,且一小时未必能前进八公里,“这是对人类文明的极大侮辱”,官方界定,他们是进化失败的一群人。这种结论也有医学的基础,热爱骑行的人身体里有一种特殊的酶,在骑行的时候,被风吹过,这种酶会在身体里发酵成一种酒,有任何其他的酿酒方式都发酵不出的香甜,但这种香甜只对热爱骑自行车的人起效,其他人只能闻到灰尘的味道。热爱骑自行车的人是被这种酒蛊惑的一群人,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返祖现象。一般认为,多数热爱骑自行车的人是天生的基因错乱,这种疾病在出生前有一定隐秘性,可以看成基因筛查技术的漏洞,少数人是后天的,他们经历人生变故、用错了药或者被其他热爱骑自行车的人蛊惑之后,变成了新一批热爱骑自行车的人,所有热爱骑自行车的人都沉迷这种酶酿出的酒味。
为了更多地骑自行车,他们抓住一切机会,即到任何地方、任何空间,只要不被人察觉,都选择骑自行车出行,甚至为了多骑一会儿,他们经常围着废弃建筑物绕圈,骑出一个被重复刻画的、毫无意义的360度的环,因此他们常常迟到且看起来相当迟钝,如患了间歇性失忆症一样,对个人行程有大段无法解释的空白时间。与这种执着相对,奇怪的是,他们对自行车的要求却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