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

梁米豆
(一) 那个周六的上午我真是被吓到了,九点,手机响了,我登时预感是私自翘班被领导抓包了。竟是一串境外的长号,这就更可怕了,若不是诈骗、反动份子,就是我数年前在境外走私,至今下落不明的发小儿。 我忐忑的接了,谁知电话那头是热情洋溢的老家方言:“歪哥,你还记来我啵?俺是小川儿啊。” 两秒后他又说:“梁小川儿。” 天啊,这可是我失联二十年的亲堂弟。 一番热络,我才知道他在美国。他有一个宏伟打算,这个春节想随我一起回老家过年。当我想细问他近况以探测他是否精神正常时,他说见了面细说,他要养精蓄锐坐飞机,不过到我这里得是三天后了,他在上海还约了朋友。 不妨这么说吧,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我三叔和三婶在他五六岁时离婚,三婶嫁给了一个籍贯深圳的许姓男人,他们一同去了深圳。三叔随后紧跟风潮,去祖国大西北开采油田,后来我就有了新三婶儿,她迷惑得三叔欢喜入赘在千里之外了。自此三叔及他的人生故事就渐渐的疏离了我们这个家族,没人再提当年那个"绿了我三叔的女人(传闻)",更别提梁小川了。我把梁小川要认祖归宗的事告诉我妈时她正在炸带鱼,她太震惊了,以至于那锅鱼炸老了。 “你最好提前给你二哥透透气,当初他爸妈离婚闹得家里很难堪。”我妈说。 年前走亲戚的人多,我堵车半小时,我接到梁小川时他正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在火车站的路口冻得瑟瑟发抖,他穿着白色冲锋外套和蓝色牛仔裤,比我高出半个头,小时候我只觉得他眼睛长得圆,殊不知二十年后竟带媚相。我有点感慨梁小川的长相大概能印证我毫无记忆的三婶是个美人儿,这让我为听来的传言上增加了10%的可信度。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俺给虎子要类。” “哪个虎子?” “梁金虎啊。” “……你还是说普通话吧,我别扭。” “咋啦,俺来方言变味儿啦?” “能把鲁西南方言说出粤语和英语味儿的估计也就你一个了。”我打方向盘,车窗外火树银花,每年临近年关都这样隆重,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