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除岁
宋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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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黄昏十分,飞机难得按计划时间落地了。
陈小咖拖着行李箱走出国内到达厅,像个外地游客似的,一边走一边看着擦身而过的路牌:大连机场,大连地铁,大连……看着看着,一股焦虑感油然而生。
没道理。她坐在地铁上,心里悄悄打着鼓。这是她研究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论文写完了,忙活了一年的日语一级也过了,全国绝大部分人民正在为春运打破头的时刻,她买到特价机票在高峰之前到了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带着这样的疑惑,又从地铁站里钻了出来。行李箱在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拖着,留下两道扭扭捏捏的印痕。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家乡用一场大雪拥抱了这个远归的游子,但她身上穿的是南方过冬的风衣外套。
雪花落在睫毛上,她不自觉地眯起眼,在刚刚亮起的路灯里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四层高的老式居民楼,那棵比楼还高的银杏树,圆形花坛被雪盖成了一个奶油蛋糕的胚子,旁边有个孤零零的邮筒……雪越下越大,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抬起头往四楼看:十几年前流行的绿色铝合金窗户,裂着的一道口子用宽胶带贴上,一直凑合着没换;阳台上的君子兰、茉莉、四季梅,还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从玻璃上的水汽里透出一点影子来。她心里突然一震。
或许,自己还没准备好回家。
2.
可能是听到了笨重的箱子和脚步声,她刚走到二楼就看见父亲下来接她。
父亲身上套着在家穿的棉马甲,脚后跟踩着后鞋帮,就这么把箱子接了过去。箱子有十五公斤重,这是她在办理登机手续时看见的。父亲一下子没拎起来,差点砸在台阶上。陈小咖有点慌,立刻要把箱子再接回来,没想到父亲拒绝得十分干脆,喘了口气,扛起来就往楼上冲。楼道里的灯照出父亲的背影,她第一次意识到,父亲其实是个矮个子的男人,不仅矮,而且瘦。
进了门,从厨房扑出来一股热气,直接打在冻得硬邦邦的脸颊上。家里还是那样,旧,但是干净,像是穿洗了好多年的一件衣裳。电视机前的桌子上摆着她前几天网购的干果和蜜饯。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