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看坟记

袁俊伟
图片 1 村庄拆迁后,我就很少回乡了,更别提回到那个已经从地面上抹去了的村庄。我对于村庄的记忆,那是可以书写一辈子的渊薮,只需随便拎一拎,就可以慰藉我日后可能行将干枯的魂灵。 因为是回乡少了,很多东西都会显得陌生,偶有机会遇到,便觉亲切得很,仿佛遇到了一位儿时玩伴,索性坐在草垛上,同曾经过家家一样,再把往年的那些的记忆给拾掇出来,同拌泥巴一样搅和在一起。 我的故乡虽是江南,却也是一座苏徽交界的边城,地缘的偏离,尚是时兴着拜年走亲戚的习俗,其实都知道,我们计划生育的这一代,亲戚越来越少,多年以后,这一习俗可能也会同村庄的抹去一样渐行渐远。当下社会,城市中拜年走亲戚的活动不也正在被出门旅游所慢慢取代。 因是要去拜年,而走访的亲戚也遭遇了一场拆迁,他们家却在更远的一个村庄租下了一栋屋舍以供过渡。乡间的习惯,没有成婚的男丁都会被认为是尚未成人,实在不愿上桌喝酒,也不会过于强求。照往年,我向来没有在他家喝酒的习惯,倒不是嫌酒孬,一来成日里喝的酒太多了,二来更不愿意放过一个难得的在乡间信步的机会。 饭后,我约同着堂弟走在乡间的道路上,圩区的村庄都是相互紧挨在一起的,不经意间就从这个村庄串到了另一个村庄。刚刚到镇里工作的堂弟说:“我们前些日子过来下乡,开着车都不敢乱串,圩区的路狭窄又多弯道,这些村庄的地形又错综复杂的,不在这里蹲上个把月,保不准要迷路。” 沿途的圩埂上,尚残留着昨日除夕夜燃尽的炮仗和烟花盒,这里因为远离城区,尚不在烟花爆竹的禁放区。估计这里昨夜的鞭炮声吓到了村庄里的土狗,他们的精气神都是蔫蔫的,但是看到生人了,也会焕发出他们本命年的神气来,一个劲地朝我们吠叫,不过都成了吉祥话。堂弟对着它们喊一声:“二零一八年,我会怎么样。”它们就会一个劲地喊:“汪汪汪。” 堂弟告诉我,他昨夜两点才回家睡觉,整个上半夜都在城区蹲点抓顶风放炮的人,站街的风尘女子听到禁炮消息后,也早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