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

听雷
机场 在距离鼠年还有十天的时候,学校开学了。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但这将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想到必须要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小镇上和那个面对乱石滩的房间里,还是让人害怕到浑身酥麻。只是这一次她成年了,可以自己从机场搭乘火车换公交车回去,她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她的际遇在宇宙中连尘埃都不如,剩下的日子还那么长,这只是一段短暂而无意义的片段。 是吗?她又怀疑了起来。 去飞机的路上车从小区出发会开过黄浦江,经过她童年居住的那一排密集的高楼新村。每一次她都觉得,到海关的路就像是在眼前再次过一遍她到此为止的一生,让她不断地祈祷下一次眨眼后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学生,她羡慕着现在住在那些小小窗口后面的人,他们正在过着平凡的一天,也许有争吵或者藏着的不及格试卷,可明天醒来,他们还在这里。 城市里已经有了年味,南京路上的亮着红色的霓虹,妈妈也穿了件大红的羽绒服——那本来是给她买的,可她嫌弃颜色太艳不想穿。这件红色的羽绒服在后来登机前的送别人群里也格外扎眼,几句交代后,她转身离去,一点点也不敢回头,因为哪怕一点点的旋转,也会用余光迅速捕捉到那一抹亮色——是强效的催泪剂。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她还是怕自己会哭。她还处在叛逆期,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飞机 是上海直飞伦敦的飞机,十二个小时。下飞机后还有4小时的火车和1小时的公交。她坐在父母煞费苦心为她安排的第一排靠走廊座位上,腿可以伸得很直也不用担心起身上厕所会打搅边上的人。 一个腿部打着石膏的男生问她 “我的腿脚不方便,能不能换个座位?” 她答应了,坐到了第二排的位置上。 她不是真的想换,只是她从来不懂怎么说不。 痛苦的飞行中,她睡不着。用毛毯裹着自己,在黑暗的机舱里掏出张爱玲来看,那是外婆的书,每一行字都让她想哭,虽然那些民国女子纠缠的恋爱的故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多年以后,每次再看到和张爱玲有关的影视作品或者文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