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识的字越来越多。 字印在纸上，一个挨一个，彼此有联系，展示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那纸的魅力不再单纯。可是，我能接触到的有字的书并不多。 记得一个刮大风的天气，我在街上走，有一张印着字的纸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它完全像只鸟，忽高忽低地掠来掠去，在我附近。风大，街上没什么人，我就追着那张纸在街上跑来跑去，有时我还跳跃一下，伸了手，想够到它。我跑着跳着正欢，那纸却像乏了力，折了翅，飘飘然地垂落在一个墙角里。它落的地方不好，有污水。它在污水上瑟瑟发抖了几下，洇湿了，不动了。它瞬间被污染，我捡起时，一面已经沾了泥浆。湿了的纸不结实。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掉那泥浆，让字显示出来。 那页纸上的字我大部分认识，磕磕绊绊地读了，脑海里有了森林、河流、房屋，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其中活动……但是，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字都读完了，后面的字没有，我的思绪只能戛然而止。它一定是从一本小说里分离出来的，它的前面应该还有几页几十页，它的后面也应该还有几页几十页，它们集合在一起，是一本书，才能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我站在风里，拿着那张纸，呆呆地想。 有时能借到一本书，但它破损严重，书纸发黄，发脆，前后都有消失的页码，只能没头没尾的读，依然觉得很有意趣。书里的故事，有的发生在古代，有的发生在不久前，还有的，仿佛就是小城的故事。 那时，印字最多的纸是传单。尤其在夏日的夜晚，到北门外的广场上，那里的电线杆上又多拉了好几条电线，上面安装了瓦数很大的灯泡，一盏盏亮了，照得四处如白昼。一辆辆卡车停在灯下，车厢上的挡板都放了下来，几个车并排在一起，成为一个平台，很多人就在上面演讲和表演节目。这过程中，有人抱着刚印刷好的传单，尽量站在高处，站到驾驶室的顶上，他拿了一叠传单，手臂一挥，一大片传单就像礼花一样在夜空里盛开，然后徐徐降落。我捡过不少传单，攒在家里的一个小纸箱里。传单上的文字内容大同小异，出现最多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