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MENG
对我来说,过年早已失去了节日的意义,自从不上班之后,任何节日都像是对日常生活的打扰,原本好好的街市,因为过节不是挤满了人流,就是造成拥堵。上海的过年有一点特别,就是所有的人流都往外散去,到了除夕,整座城市已经空了大半。连上海本地人也呆不住,纷纷出国离乡去旅行了。
我则仍然回到了石化过年。
“石化”是上海石油化工总厂的缩写,它位于金山嘴,是长江入海口,因此从小我都说我生活在“海边”。小时候的石化是一个宁静可爱的小镇,当初围海造田开辟出来的一片滩涂,被插上了烟囱,盖起了厂房,在东南面则兴建了一片片住宅区,医院,学校,全国各地的人才纷纷到来,支援建设,改造自然。小时候的石化,就像学校里永远成绩优异的学生,光鲜靓丽,风头很劲。那时上海市区的油米粮食还是限定供给的,而石化人却享有足够的牛奶,大米配额,因此每次去走亲戚,爸爸总是背着一大袋米——是把我们富余的好大米分给常常只能买到粳米的亲戚们。那时候的我也莫名有一种优越感似的。
海是石化人的又一项骄傲。我家就生活在靠海的新村里,从小就在海边玩,抓螃蟹,游泳,踏浪,那海是浑浊的黄色,但脚下的滩涂却似绢绸一般柔软细腻,我们打赤脚去赶海,让翻滚的白色浪花舔舐脚丫。海中有三座岛屿,天好时便能历历看见,传说那上面有猴子,我长那么大,从来没去过。
俱往矣!如今你再到石化的海边,看到的是面目全非的另一种样子:围栏围起了海岸,不见滩涂,却见一座座怪异的沙雕,这些沙雕还定时更换,不变的是主题粗糙,形式呆板,仿佛一个个凭空涌起的巨瘤;你也看不见奔涌的黄色大海,却见平静的一潭蓝色死水——那是人造的假海;小时候最爱攀高爬低的堤坝变成了木质长廊,而海岸边长满贝壳的扭工字块防波石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那丑陋的沙滩,沙滩上一长条萧索的只在夏季开放的更衣室,如果你想靠海近些,会发现今年海边多了一排铁蒺藜,为的是防止人们擅自下海游泳……
原本西面还保留着一些“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