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新年

钠钠
(一) 阿宝进进出出,看见那个女人三次了。她披散着长发,站在病房门口关切地张望,露出一双光秃秃的,像是泡在血水里的眼睛。 她见到阿宝总是会把头不自然地再往下低一些,凄楚地瞧着自己的脚尖,像是某种求情。 阿宝没有理她,径自进进出出,闲得慌。病房里躺着阿宝刚去世的父亲赵国伟,阿宝的妈妈春韵正在给他换寿衣。病房外站着的就是阿宝父亲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兰芝,阿宝心想这下好了,她竟然还有机会见到电影里二女共侍一夫的场面。 其实阿宝也不知道那个叫兰芝的女人,一身灰黑的棉衣,面色憔悴又苍老,是不是父亲这辈子最爱的人。而自己的母亲春韵,严格来讲不过是赵国伟的“前妻”,他们离婚十年依然同居在一起。父辈的爱总像个谜。 阿宝今年大四,读中文专业。人家都以为中文系的人读书很多,这个想法太自以为是了。比如阿宝比较喜欢赚钱,并不怎么读书,每年只有两个学习的高峰,那就是期末复习。以高考般的精神考一门丢一门,跌宕自喜。她不擅长反省,偶尔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做的。这么一想,阿宝就不挣扎了。 父亲是昨天的除夕夜去世的,阿宝今天早晨才来的医院。现在她正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面对着窗外一场突然的大雪,一团一团的,像是她爱看却不爱吃的棉花糖,有很具体的喜静,又有非常空旷的灰心。兰芝猫一般的哭声时断时续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听得实在难受,于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早点来?” 口气像是对着一个故人。 “我……我不知道他病成这样啊……跟我说只是个小感冒,家里有人照顾,叫我别来,不方便。呜呜呜。” “他背上有很多淤青噢。” “什么……什么淤青……” 兰芝抬起头,眼角的皱纹松了松,旋即拧成一股,滴下一串眼泪来。 “不知道啊,刚我妈和我奶奶她们在里面大哭,就是因为他背后无缘无故多了很多条淤青,像被人拿鞭子打了一样。” 阿宝没说像是遭了天谴。 “作孽啊……” 兰芝晃了晃虚弱的身体,扶住墙哽咽。 听到兰芝说“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