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球
嬉皮岩
腊月二十五 中午12:00 镇上
安明明被飘进中巴车内的腐臭气味熏醒。这气味让他年轻八岁。
八年前他还在散发着腐臭气味的皮革厂隔壁的镇北关高中读书。皮革厂让这个镇的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也熏得这个镇的高中生智商整体降了下来,建校快三十年了,没培养出多少大学生。
在安明明恍恍惚惚度过的不到一年的高中时光中,这股腐臭只消失过几分钟。
高一那年化学老师在课堂上做硫化氢实验,坐在最后一排正在犯春困的安明明被实验中产生的那股陌生的超脱皮革厂腐臭的气味熏醒,他睁开眼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妈了个逼的,谁放嘞屁!?恁臭!”
几分钟后,安明明成了社会青年。他被现场执法的校长宣布开除后,跑步离开学校。他甚至想哭,切身体会到电视剧《西游记》中孙悟空从五指山下蹦出来的悸动。他悸动得都喊了出来,一路喊着往镇西关跑去,皮革厂的腐臭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护城河边。
安明明靠着河岸田垄头的老槐树,在掺和着油菜花香的春风中大口喘气。镇西三里外是安庄,他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是种田还是打工。
安明明已经打了八年工,进过工地,做过保安,当过保镖,干过服务员,押过长途货车,扮过群众演员,送过快递,现在收废品。他每年去不同的地方,每年打不同的工,每年都回家过年。现在他决定以收废品为生。他用收来的电器零件和一个衣柜组装过一台冰箱。
他还谈了一个同省同县同镇不同庄的姑娘马芸。这个春节,马芸的家人要到安庄认认家门。
一路乘火车换大巴再中巴,现在车停在镇北关的十字路口,回庄还得租一辆电动三轮车。十字路口有一家祥和超市,是安明明高中同学李魁开的。安明明想先买点儿年货,总不能空着手回家。
“李魁!”
李魁早就看到了安明明,摘掉袖套掏烟,“你这货在哪里发财啊?回来这么晚。”
“发啥财。给我搬一箱酒。”
安明明接了烟拿柜台上的打火机点燃抽起来,拿出手机给安庄的家人打电话。
“喝多少度的酒?”
接电话的是安明明他爸,“四五十度的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