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一阵顿挫的震动中醒来，车厢内的灯被司机打开，迷蒙的睡眼犹在抵抗刺眼的光线，我在乘客的抱怨声中走下车，冷风刮得我脸颊发烫，把手机从裤兜内掏出来，屏幕遇冷空气顿时凝满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时间显示是晚上11点30分。 被赶下车的乘客们互相推搡，怨声载道，停靠在服务站的大巴犹如一只匍匐的巨兽，大巴发动机的响声蔫蔫的，一时停歇一时又重新启动。 人们在寒风中等待了半个小时，陆续将司机和牵头人围起来。 我看见戴鸭舌帽的牵头人皱着眉头，不断拨打电话，中年司机则一个劲地抽烟，地上落满了烟头。乘客们开始要求退钱。 这是一辆从广东深圳出发的黑大巴，途经惠州、广州、从化、佛山，终点是广西玉林。 现在回想起来，接老唐这个案子恐怕是一个错误，如果当时不是利欲熏心，我估计早已结束了本年度所有的工作，此时正坐在飞往札幌度假的航班客机座椅上。 “五十五十，按照回收金额。”老唐枯瘦的手指夹着纸质版打印资料递给我。 “诈出来了？” “没诈出来，人影都没有见着。”他一副颇为可惜的神情，晃动脑袋，随后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不过根据村委书记的原话，当事人这两年都会回家一趟，时间不确定，就是春节前后。” “可靠？” “不可靠怎么会找到你。”他笑说。 我看了眼报告，金额是五十六万，2月份，几乎全国银行和小贷机构都在冲刺“开门红”，追求第一个月份的坏账率。 案件经由银行放款，拖欠80天形成坏账，再由小贷公司的催款人员不同天数的部门经手，一层一层剥洋葱一样去催收，早已皮骨去尽，超过180天后移交第三方的机构，再转移给接烂摊子的外包财务公司，最后到了老唐这种地方性的小公司，已经超过一年的时间。 最初，许多贷款机构的放款，并不绑定央行征信库，倘若走司法诉讼流程，又存在诉讼人力成本高和法院执行时间长等诸多理由，因此，案件外包是不少贷款公司的首要选择。 老唐所在的财务公司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揽下这些坏账，用他原话说是：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