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的春节
丘域
这几年来,她越来越不喜欢过年。
其实也不是这几年才有的感觉,只是她渐渐长大,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而已。
外面的鞭炮声,就像一个没定性的躁郁症病人,时不时就闹一下。也像她的父亲,总是在生活或工作即将走上正轨时,突然就炸那么一下,将平静的一切给闹没。
去年她才刚去省城上大专,便仿佛睡美人睁开了眼似的,觉得之前那十几年的人生都在睡梦里似的不真切。以前没觉得的委屈、羞耻、丢人现眼纷纷扑面而来。所以学校放了寒假后,她没有和宿舍其他人一样,隔天就回老家。她在省城熬着,直到学校里的人都没见到几个。直到省城的公车上再也不用人挤人,上车便可以坐到空位,好好打上一盹补充下打工的体力。直到打工的地方也放了假,她才回家。
回家的车票不比学校刚放假时师兄组织的包车票便宜。现在从省城回老家也可以搭乘高铁,又快又便宜,许多学生回家都购买了高铁票。但临近春节,动车票是一票难求,她只能搭乘了大巴。算起来,虽比春运前回家贵了几十块,但算下年前这段时间的打工工资,还是赚了一些钱。
同车的人大包小包提着礼物盒,看样子许多都是年轻的小白领,估计比她大不了多少。她面无表情,直直盯着远方,然而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却偷偷地瞄了他们好几眼。她希望自己毕业后,也能以这种形象留在省城。车里的空气十分浑浊,车座也看得出不干净,但是她一上车就倚在椅背上,沉沉地睡去。她睡了一阵,醒来一会,小口地喝点水,忍耐着饥饿,看看窗外飞速而过的高速旁的田野和山丘,恍惚间有种大巴永远在路上奔驰,永远不要抵达终点的期盼。
春运期间的高速上,塞车是不可避免的。在经过十个小时混混沌沌的旅程,她在深夜抵达家中。第二天一早,便被那有一阵没一阵的鞭炮声给吵醒了。伸出手摸到枕边的手机,打开微信一看,大学的、中学的同窗已经开始在群发拜年短信了,她一个个点开,为的是消除表示未读信息的一个个小红点,然后又把手机扔一旁,没有理睬。
她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哪知鞭炮声又继…